第七章
明月高悬。
窗棂下的喜烛不知何时燃尽大半,火苗滋滋作响,忽明忽落,恰如唐夕凝这会儿犹犹豫豫上下摇摆的心。
瑛华姐姐提醒的没错。
她见识过男人身手,若真将瑛枝琅冬她们都支出去,那男人万一起了歹心,她们怕是想进屋来救她都来不及。
可若男人是诚心相商亦或当真“疯疯傻傻”误以为与她是新婚夫妻,那他这番要求倒也合情合理……
眼瞧着男人刚刚松散熨平的眉心又缓缓蹙起怀疑的小山丘,唐夕凝急中生智,果断扯了段半真半假的谎。
“郎君,你方才醒来恐是做了噩梦,与瑛枝她们大打出手,她们这会儿怕是不敢让我与你独处……”
褚渊闻言薄唇不禁抿紧。
唐夕凝一瞧瞬间便改了话锋:“不过——你我夫妻要说私房话哪能让旁人听着呢?”
“我相信郎君已从噩梦里醒了过来,那依郎君看,让她们去外间候着,我们说话悄声些可好?”
其实褚渊这会儿只是在推断女人言语之间的真假。
横倒在地的屏风、四分五裂的白玉瓷盏、模糊蜿蜒的血痕……这的确是打斗的痕迹。
但他脑中仍是大片茫然无边的空白,对此事竟毫无印象。
无数谜团待解,褚渊蹙眉颔首应了女人:“便依娘子所言。”
唐夕凝见状便觉男人对她的提议并不太满意。
不过无妨,答应了就成,谈交易么,总是要讨价还价一番的。
她去玲珑阁买头面都要跟掌柜压压价呢。
这厢瑛华却仍是不放心,只是县主下了令,她不得不从。
于是来到外间后,瑛华便让瑛枝三人守在能以最快速度闯进里间救人的隔扇两侧。
烛火却将四人鬼鬼祟祟的身影照个分明。
唐夕凝不忍直视,默默将脑袋偏向喜榻方向,假装什么都未看到。
褚渊眼下倒是理解她们的护主心切,这满屋打斗痕迹若当真是他所为,那女人身边的婢女对他有所防范,委实再正常不过。
只是女人迄今所言是否为真,仍需仔细推验。
虽然如今脑中忆不起任何过往,但防备周遭一切事物是褚渊的本能。
思虑过甚。
褚渊当阳穴忽地发胀泛疼,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压,可手肘刚动,肩骨后又传来一股抽痛,他顿时咬紧牙关,握紧拳,缓缓将手又落回原处。
唐夕凝余光瞧见男人吃痛的模样,不由出声提醒:“郎君莫动,你的手臂方才不慎错了位,刚接回去,须得好生养些时日。”
褚渊微默:“……是打斗所致?”
竟连刚发生过的事都记不起来了吗?
唐夕凝狐疑地盯着男人:“嗯,方才郎君醒来时,瑛枝和琅冬便是在为郎君正骨。”
话落,她试探着朝男人挪了挪脚,靠他更近了些。
眼下瑛枝她们都已守去隔扇外,他若心怀不轨,这会儿便是对她出手的好时机。
不想男人见状却不近反退,反而主动后退与唐夕凝拉开半丈远的距离,沉声劝阻:“未防我失控伤人,娘子还是离我远些为好。”
唐夕凝脚步一顿,瞧着男人的眼神愈发惊讶:他这是真不记得今晚发生过何事,还是以退为进想让她放下戒心?
褚渊说罢则垂眸环顾满地狼藉,迅速锁定了里间唯二两处尚能落脚相谈的地方。
一处是挂着大红床幔的喜榻,除了喜被散落红枣花生滚了一地之外,其余地方都还算整洁。
另一处便是南边窗棂下的软榻,中间矮几上的合卺酒虽被殃及洒了一地,但好在软榻两侧并未沾染酒水。
且软榻距与外间相隔的隔扇也更近些。
烛火光晕几乎将外头四人的身形全都照进里间,褚渊侧眸扫过那几道浮影,当即有了决断。
他率先走去软榻靠西那侧,将离隔扇更近的东侧留给女人,而后才强忍浑身疼痛,咬牙低声:“过来坐。”
这声音又像在马车上威胁她时那般沉冷了。
唐夕凝身子莫名一颤,只觉咽喉仿佛又被人狠狠扼住了,干涩难捱,连喘气都变得困难了些。
但思及男人刚刚被正回原处尚使不出力气的两条手臂,她又轻缓口气,大着胆子走到软榻另一侧坐下,略略清嗓:“郎君想说什么便说罢。”
褚渊这才有机会近距离细看女人。
她微微低垂着眼,似是不敢看他,纤白双手紧紧扣在身前,不知是紧张还是怕他。
但不管是何,她神色间确实无半分要伤害他的意图。
如此看来,女人应是他新婚妻子无疑……
思及此,褚渊望着满地狼藉蹙眉,努力想要回忆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可直到额头疼得浸出薄汗,他也未忆起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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