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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檐雪(二)
在阶前伏地叩首,道:“请殿下治臣死罪。”
杜荷并不理会我,反而问遗义:“今夜左仆射在何处?”
“我父亲盯着修史,这几日都宿在史馆。”遗义吓得怕了,动也不敢动,眼泪扑簌簌地流。
“于侍郎?”
遗义不知道,自顾自哭着。楚石瘫坐在地上,汗湿了头发,颤声答道:“于侍郎在兵部,我今日接契苾将军的时候见着他了。”
“魏侍中?”
太子突地又哭起来,抓着杜荷的手不让他继续问下去。杜荷将他搂得更深,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你别担心,有我在。”
杜荷对我说:“你起来,薛郎中,今日辛苦你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起来,还是别起来了。他又道:“你别跪着,坐起来说话。”
遗义碰了碰我的肩,我只好别过腿跪坐,低头不敢看阶上。
“能让他们不要说出去么?”杜荷问道。
这不可能,那几个靺鞨来的最能说了,只要配个翻译他说不死你——还得翻译。
“下官可以一试。”我脑内百转千回,正翻腾得厉害,“只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难为你,薛郎中。”
殿中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掩在正堂与后殿间的帘幕之下。
“圣人叫你回话,你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他会帮你解释的。”
杜荷紧紧握着太子的手,警告似的,唤了那女子一声:“衡真。”
风扬起纱幔,她的脸晦暗不明,笼在灯影交叠之间。
殿内一片死寂,没有仆从内侍胆敢进来打扫,青珠九旒一应狼藉,琉璃馔玉只作败瓦,半个时辰前还遥遥斟在高耳金樽中的祗糵酒,眼下淌在丝鸟羽织成的地毯上,血一般红。
更漏月明中。
玉阶上的两个人紧紧相拥。
“就这么办罢,”太子不再颤抖也不再哭,嗓音如同沉闷的鼓声:
“我骗不了圣人了。他若要废我,不如尽早废的好。到我当真作了乱臣贼子的那一日,我们就都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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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好不容易举办一场家宴,却办得鲜血淋漓,我的下场只有一个。
我被罚俸整整一年。
后背的伤还没好,我被允许休息几日常朝。是日散朝后,逖之递来一只不打眼的铜盒,其内躺着一张房契。
“什么意思?”
逖之道:“城阳公主替东宫向你赔不是,如果你不收,她就送你个更大的。”
城阳公主,少詹事的未婚妻,替少詹事来的?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被圣人和江夏王批评的时候,我已经气不起来了。眼下瞧着这封厚礼,心中只想冷笑:
“不收,不接受赔不是。”我对逖之说:“天恩浩荡,我却没胆子领着赏赐犯错。请你回去转告公主,不是她欺负了下官,不必替人道歉。是谁误了礼部的庶务,让他自己向江夏王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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