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建设大唐[贞观外交官]_残檐雪(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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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檐雪(一)
    江夏王在我的年底绩效考核上写道:“其人顾头不顾腚”。

    这份特质也许适合做面首,但绝不应当在主客郎中身上出现。

    从雍州府大牢出来,我飞快跑回家沐浴更衣,力求以良好的精神面貌赶去常朝。

    这是自打我入仕以来,第一次由圣人亲自主持的常朝。我自认为捯饬得干净立整极了,任谁也看不出来哪怕一星半点儿的颠沛痕迹。

    待到圣人升御座、羽扇次第开,左右金吾卫将军拱手报奏“左右厢内外平安”,圣人的眼光打量过每一个人的脸,道:“我看也挺平安,进个城门还得背七十二孔贤。子路、宰我、子贡后面是谁来着?”

    百官哄堂大笑,只有藩将没有听懂。执失思力隔着老远对我做口型:说的什么意思?

    我双手捂着脸,只漏出嘴唇:管好你自己。

    轮到礼部汇报的时候,逖之深情回忆了高祖皇帝与文德皇后显灵的全过程。高祖皇帝英魂消散前,江夏王曾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求,高祖皇帝裂满整整一个龟壳。

    皇后则不同,逖之问她有哪些遗愿未了,龟壳纹路蜿蜒,缓缓露出一个提手旁,便再没有力气撑下去了。

    满座听得情肠触动,齐整整攥起官袍的一角擦拭眼泪。

    圣人很费解,他走到一位在基层锻炼多年、去岁才调来长安的郎中面前问道:“你哭谁呢?这俩人你认识哪个?”

    那郎中含泪道:“娘娘想必要写出一个‘打’字,娘娘一定觉得太子殿下的行为荒唐,要圣人棍棒底下出孝子。”

    逖之很不喜欢这个说法,悻悻地说:“你又知道了?也可能是‘抱’啊,她想抱一抱衡山公主。娘娘过世的时候,公主才不到两岁呢。”

    江夏王道:“臣认为那是一个抄经的‘抄’字,娘娘也许希望再为她抄录一些经书烧过去。”

    作为逝者家属,长孙无忌有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是‘挤’,也许她觉得墓室不够宽敞,咱们可以为她拓宽些。”

    “臣认为那是一个播种的‘播’字,娘娘在牵挂农桑啊。”房玄龄与皇后关系很好,打从逖之刚一开始汇报,他就老眼含悲,此刻就要哭出来了,“圣人,臣认为——”

    “你不要认为。”圣人打断他的话,对江夏王说:“你再组织一场显灵,多显些日子,显他个四五十年,每天显十个时辰,我们俩自己聊。”

    江夏王原本趺坐着,听到那句“四五十年”登时掉了凳。

    他瞪着逖之,目眦尽裂地给他使眼色,希望逖之能够发挥一个称职的属下的作用,在此时此刻为上司拒绝无理要求。

    逖之的双目炯炯有神,喜悦地说:“太好啦!谢主隆恩!”

    江夏王爬到御街前高举笏板,高呼道:“圣人强人所难,这是昏君的行为啊!”

    圣人诧异地望着他:“凭什么呀?我想和我娘子说说话,我就是昏君了,你每天回家不跟你娘子说话?”

    眼见逖之靠不住,江夏王转身向魏征求助:“魏侍中你说句话,你怎么能放任这样强词夺理的君王呢?”

    而魏征就像吃错药了,他满面露出和善的红光,无比体贴地说道:“显灵也没什么成本,爱显显去罢,我们对圣人不要太苛刻了。”

    天上下粟雨,马头生犄角。这实在太不正常,我甚至觉得魏侍中在钓鱼执法,到头来讽谏圣人个大的。

    给魏征做了这些日子的秘书工作,于慎言深谙他的习惯,“当他自己有事相求的时候,哪怕圣人将天捅出个窟窿来,他也不会批评他的。”

    “魏侍中想做什么啊?”我问。

    “他预备出版《魏郑公讽谏奏表·贞观十五年三月刊》的先行本,想要请圣人写个推荐语。”

    -

    圣人今日心情不错,李勣连战告捷,三千步兵击退薛延陀上万铁骑,将他们悉数打回老家。圣人答应为魏侍中作序,写一篇《以人为鉴正衣冠:天可汗与前东宫旧臣的十五年》。

    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江夏王不满意,所谓显灵四五十年的乖张要求,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这说到底是我的错。

    按理说,薛延陀作为战败方不应该再向我们提要求,可沙钵罗泥熟却在宴会时说:

    “我们作为藩属国,原没有趁人之危,与宗主国对抗的意思。只是我们建国不久,在漠北很难立足,不得不时常兴起战事,让邻国觉得我们有力量。如果大唐愿意赐婚一位公主给我们,薛延陀便有了倚仗,没有不效忠的道理了。”

    圣人自己没说什么,侧首望向我:“回答他。”

    吐蕃此前也提出过同样的要求,连理由都一模一样,因此有了文成公主和亲的事。

    江夏王打算做比成样,先与他们谈一谈条件再说,因此我回答道:“倘若夷男可汗有为大唐作婿的想法,不如日后再——”

    “没有不如,不同意。”圣人对泥熟挥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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