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宴月饮少年愁(二)
拜师宴定于国公府的翡翠玉竹林里,祭拜的佛龛伫立在旷地中央的凤纹石台上。待祁荀和领路的随侍抵达时,众宾客便坐在离祭台不远的琉璃长廊内,摇扇品茗、谈笑风生,仿佛此刻举行的不单是场拜师宴。
当负责主持的老翁站在神龛前,拄杖发出声响时,此起彼伏的喧闹声立刻停歇。
祁荀怀揣着紧张的心站定于景丘,对方神色严肃庄重,眉宇间散发出不怒自威的压迫气息,恍惚之际,他竟幻视出曾经在朝廷和沙场叱咤风云的镇绥公。
彼时他暗自下定决心,今生今世,要成为如同景丘这般可成大器之人。
一旁的白发老翁从容挥动衣袖,站在祭台四角的佐侍便同时点燃香烟,向迎面卷来的春风送出红色招旗。下一刻,老翁绕着神龛走三圈,站定脚步后才扯开嗓子,高声喊道:“师为徒端正衣冠,徒向师暝揖默谢。”
景丘抬起遍布老茧的手,替祁荀一点点整理衣裳,同时对方开口叮嘱道:“日后你会走很多长路,走数不尽的弯路,但你要切记,那些都是无法避免的,这世上没有好命人,都是在破败中寻出的生路。”
“你在国公府虽衣食无忧,难免勾心斗角,但我至少可以保证,你唯有入京,拜在承天脚下,方不会浪费你的才思。”
“我明白。”祁荀仰头看向景丘,眼里的惶恐被敬意与憧憬覆盖。
景丘不紧不慢地点头,随即松开放在他衣领边角的手,郑重道:“谨记。”
拜师礼的礼节繁琐不堪,但祁荀还是耐着性子坚持至最后。这时的天光已然大亮,他的汗水早已浸湿衣襟,碎发贴在脸颊边。甚至连坐在长廊中的宾客也有些躁动。
只见站在神龛前的老翁慢吞吞地驼背走下来,作势宣告最后的奉茶礼,却不料景丘忽然转头沉声道:“后面的礼节免去。”
顿时长廊内投来的不同目光逐渐变成嘲讽,四周亦随之安静下来,宛若光阴被定格,唯有几声零散的鸟鸣声,反复唤醒祁荀空白的大脑,他脸上的笑容早已不在。
让祁荀坚持的念想,瞬间崩塌。
奉茶礼是自古以来拜师的至关重要的环节,即便是皇太子的拜师礼也必须坚持完成这一步,因为这不仅代表身份的转变,还意味着地位的稳固与上升。
“先生……”祁荀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可他抬眼看见的是景丘离开的背影。
长廊内的宾客纷纷回到正厅用膳,徒留祁荀一人僵滞于原地,他似乎依旧是个无足轻重的门外人,可以任人戏弄的乡蛮野夫。
在他心跌至谷底时,一道嘲笑声不合时宜地回荡在周围,“我还以为父亲有多器重你,没想到你连奉茶礼都配不上。”
祁荀的怒火不断窜动,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景凝知的身上时,才后知后觉,他压根没有发火的资格。景凝知出身高贵,他只是低微的农夫之子,或许他该学会妥协。
“怎么,哑巴了?”景凝知冷笑着凑近,出口的话比刀子还要锋利,“也难怪,毕竟你出生就是个贱骨头,如何受得住这些事情?”
不等话音消弭,祁荀干脆利落地抬手扇在景凝知的脸上,把对方打得偏过头。
“即使你的身份再高贵,你的教养和礼节已经出卖你丑陋的心,你高我一等又如何?我照样扇。”祁荀的语气冷淡,目光狠戾。
若这世道的规则便是逼迫他这类庶人妥协,那么他会毫不犹豫推翻制造规则的人。
他不妥协,永远也不会妥协。
景凝知捂住被打红的脸,然后伸手抹掉嘴角渗出的鲜血,心中的怒愠使他的身躯微微发抖,他咬牙道:“你这个疯子。”
“你不是善攻心么?怎么才发现我是个疯子?”祁荀的笑不达眼底,他字字珠玑,没有给景凝知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景凝知怒目而视,他气得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就不怕你父亲……”
“危言耸听,你根本不敢,你本质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纸老虎。”祁荀立刻打断对方的话,他步步紧逼,盛气凌人,“归根结底,你就是个无实权的少爷,纵然你人脉广,但你的毒手也伸不到济川,况且先生也绝对不会允许你真的弄出人命。”
他不急不缓地站定脚步,最后冷笑着补充道:“我说的对么?景少爷。”
“你们在说什么?我可以听么?”一道明亮又熟悉的嗓音从祁荀的身后响起。
他迟钝地放下停在半空的手,转身看向朝他们迎面走来的应纾,对方身着金纹白袍,以玉冠束发,颇有世家公子的风度,与之前在国子监檐顶上见到的青年判若两人。
“是你?”景凝知比祁荀先开口回应。
应纾笑脸盈盈地站定于两人身侧,然后顺势把双手分别放在他们的脑袋上,用年长者的口吻劝勉道:“好啦,你们别像仇人似的,整日针锋相对,毕竟和气生财。”
“不需要你来当和事佬。”景凝知毫不犹豫拍开应纾的手,立刻
青霞阅读阅读网址:https://m.qingxiaread.com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