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见雪被带到楚无晦面前时,身上的血腥气和后营马厩混杂的气味还未散尽。
楚无晦负手站在暗室里,看着苏见雪说:“刷马厩这几日,规矩学得如何了。”
苏见雪立刻俯首,掌心摊开,露出满把的乌头籽。
“赤炎营的马匹近来都略有些乖顺了,本督安□□去后营,便是检测你是否具备查案的敏锐力。”楚无晦戴着乌丝手套捏起两小粒来,烛火映在他冷峻的眼睛里,半明半暗。
苏见雪眉梢微动,有些虚惊。
果然楚无晦不是纯粹地责罚,若不是她正巧识得这毒草籽,怕不是还要再多清上几日马厩。
“此乃西域乌头籽,”她嗓音低哑,“混在后营草料里,马匹少量食用无碍,但若大量进食后再跋涉受累,便会癫狂致死。”
楚无晦突然间神色凝重,将草籽甩回她手中:“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见雪垂首:“属下只是照实禀报。”
“照实?”楚无晦面带几丝嘲讽之意,“那你告诉本督,草料中混杂着毒物,是无意带入,还是有人要刻意投毒?亦或是,西域打算对我大昭下手了?”
苏见雪思索一瞬,随即道:“此物极为罕见,如今大量出现在草料中,想必是西域有意为之。”
“放肆,”楚无晦慨然而怒,附身逼近苏见雪,“连证据都没查到就敢妄下论断?这就是你的如实禀报?”
苏见雪纹丝不动,也不作声。
“影卫查案要的是铁证,不是你的臆测。”
“属下不敢妄言,只是推测。”苏见雪接声说。
“你当然不敢,不过,还算有几分悟性,”楚无晦冷笑一声,“但既入赤炎营,便该牢记——影卫禀报,既要如实道来,更要言之有据;既要明察表象,更要深究其里。”
“属下知错。”苏见雪心底一横,索性跪下,道,“请大人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定当查个水落石出。”
“不过既然是西域来物,非同小可,查清此事不是你力所能及,本督另有安排,”楚无晦转身,从案上抽出一封密函,丢到苏见雪面前,“你看一遍,三日后,就随行一同前往江南,期间听从殷咎调遣。”
苏见雪将那密函看过后,交还回去:“属下领命。”
“记住,”楚无晦稍带厉色,凌声说,“今日之事,你从未发现,本督也从未听过。”
苏见雪面无表情地应道:“明白。”
——
两日后。
殷咎勒马停在驿站门前时,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正被暮色遮盖住。
苏见雪翻身下马,腰间的青铜腰牌随着动作轻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两日疾行,□□的黑马已显出疲态,鬃毛被汗水浸透,黏成一绺一绺的。她伸手抚过马颈,感受到皮肤下急促跳动的脉搏,如此都没有任何癫狂迹象,想来那乌头籽发现得还算及时。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驿站小厮迎上来,眼睛不住地往他们一行人的腰牌上瞟。
殷咎瞧见院落里华贵的车轿,改了心意,扬手说:“住店。”
时候不早,赤炎营等人在殷咎指派下,各自入住。苏见雪身无一物,包裹里只带了些伤药,回到客房便脱衣解带,将金疮药粉随意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她咬住绷带一端,右手用力一扯,将腰侧的伤口紧紧裹住。
苏见雪仰起头,呵出一口气。
金疮药渗入皮肉的刺痛让她额角渗出细汗,但比起刀捅入腹的那一刻,这点疼简直像挠痒。
“诀月妹妹,这荒郊野岭的,你一个人住多危险……”
苏见雪动作停住,屏息静听,廊间传来的正是裴琰的声音。
接着是林诀月的声音,像是碰着了什么脏东西:“裴公子是觉得,我会怕这夜色?还是怕你这等宵小之徒?”
“唉,诀月妹妹怎能如此说我?”裴琰说,“你我既有婚约在身,就算不得是……”
“婚书已撕,何来婚约?”
苏见雪无声地滑下床,迅速系好绷带,闪到窗边。透过缝隙能看见裴琰正追着林诀月不放,那张油头粉面的脸,活像只发情的公猴,反衬着那姓林的有多高洁似的。
“婚约又何必拘泥于那一纸婚书呢?只要你今儿准我进去陪你,这婚约,不就有了么。”裴琰要去扯林诀月的衣袖。
“裴公子是觉得。”林诀月突然驻足转身,月光从廊檐斜切下来,将她半边脸映得雪亮。
“觉得什么呀妹妹?”裴琰顺着那衣袖往里摸,声音黏腻。
谁料林诀月猛地抬起另一只手,掐住了裴琰的脖子:“觉得我动不了你?”
平日里奢华尊贵的浪荡日子过惯了,哪里会有人逮着他就往死里送,裴琰后背冒着冷气,呼喘困难地说道:“玩、玩笑而已。”
“玩笑?”林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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