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当他开始拨动里拉琴，悠扬的音符催眠了负责守卫金羊毛的巨龙，塞壬海妖的魅惑歌声连连败退，凶猛的野兽恭敬地匍匐在脚下，温顺的绵羊沉醉在乐声中，不慎坠落山崖。

    青年坐在石头上，心中却流淌着悲意。他发现引以为傲的音乐并不能让那位少女回眸，他为此感到挫败，优美的乐声在耳中变成尖锐噪声，如同砂纸在玻璃上摩擦，刺耳得难以忍受。

    于是他高高举起太阳神阿波罗赐予的七弦竖琴，接着又无可奈何地制止了想要摔碎的冲动。如果连完整的乐琴都不能换取她的回眸，扬起她的笑容，挽回她的心，那么破碎的乐声只会让那位花朵般鲜艳的少女更加远离自己。

    黑暗创造噩梦，也由此诞生美梦。

    在水的太阳音乐之上，

    海岸脱离山崖奔向大海，

    森林开花，春天的云雾

    放出白烟，在晨光中消散。

    我的灵魂再次冲出冬天的黑暗，

    而在山峦里灰色的龙舌兰背后，

    整个世界都展开在我的眼前，

    那是痛苦的和太阳娱乐的世界。

    青年伸手触上黑暗，借由黑暗忐忑不安地细细描绘少女颤动的睫毛，饱满的面颊，温暖的唇。这让他感到浑身颤栗，眼眶不由自主滚下热泪，灵魂将一切忘却，在这不可思议的美梦中。而他服从命运的安排。

    铺天盖地的冷气席卷整座小镇时，人们闭门不出，小镇缩成了一粒雪。飞鸟不曾踏足的天空，她收到了一封回信。

    福波妮靠在火炉旁，听李慕婉用羽毛般柔和的嗓音低低地念着一封信。

    她认识的字还不是很多，对于信封中描绘的细水长流的事情不甚了解，好奇地指着纸上提到的“爱”这个字眼，天真懵懂地直白发问：“塞西莉亚小姐，爱是什么？”

    李慕婉笑着低头看她，灰瞳在火光的炙烤下并不如何热烈，反而愈显深沉。

    她拨弄着火炉里的炭块，微凉的手被福波妮柔软的手心握住。

    “爱……是一个很博大的词。”

    “比如爸爸妈妈对你的关爱，比如小猫小狗对花花草草的呵护，比如让你感到愉悦的甜点……”

    福波妮快乐地摇晃着她的手，火光映照她的半边脸庞，像一颗红苹果：“那么我也爱你，塞西莉亚姐姐！”

    爱就是让人感到幸福。福波妮理所当然地这样理解。

    随后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阿克塞尔先生也爱您吗？”

    福波妮圆润的瞳孔里映出一个小小的清晰的在火光中斑驳破碎的影子，她看到塞西莉亚点点头又摇摇头，既不认同也不否认，接着用一个讲述故事的嗓音将另一个不曾踏足的世界向她展开，娓娓道来。

    在溪水沉默地流动，脆弱的草茎托起一颗摇摇欲坠的晨露时，她披着朝阳的金纱降临，山鹿顺从地低下身躯，将一位承载万物祝福的少女驮在背上。

    这堪称浪漫完美的开端，在一阵震颤的弦乐声中打破。

    她听到青年颤抖的嗓音，金黄的琴弦被微风轻轻拨动，流进她灰色的瞳孔里。

    欧律狄刻提起裙摆缓缓靠近他，她预知了自己的结局。

    然而，她义无反顾。

    死寂的深渊到处是森森白骨，黑水冥河翻滚着亡灵的呜咽声。她感觉自己已经抵达世界上最深的海底，深邃的寒意卷走最后一丝温热。佩尔塞福涅冰冷的手将她推向前，少女打了个寒颤，她听见女人没有温度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向前走吧，有个愚蠢的爱人在等着你。”

    “是他……”

    于是，她忍着脚底锥心的痛，拖着僵硬的步伐在令人恐惧的深渊中摸索前行。眼前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正如她已经死去的躯体与沉落的心。

    “将我的挚爱归还人间好么？”

    “如果不能拯救爱人，那么我宁可在这里死去！”

    悠扬哀切的琴声响彻宫殿，金碧辉煌的梁柱轰然倒塌，残暴的地狱三头犬低下了凶恶的头颅哀声呜咽，高高在上的冥王哈迪斯吃惊地垂下搁在扶手上的手指，冥后佩尔塞福涅冰冷的目光在冷寂的空气中一点点暖融。

    “那么好吧，在你领着妻子走出冥界之前，你绝不能回头看她。否则，你将永远失去她。”

    青年带着狂喜出发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心上人重返人间。少女的灵魂跟在后面，他们一前一后，穿过布满死亡气息的百花之地，渡过盛满枯骨的幽暗冥河，死灵无不俯首帖耳，为他们让行。微光越来越近，凡间孩童的嬉闹声近在耳边，只需再走几步，就能彻底离开冥界。

    然而……青年却迟疑了。

    少女的气息近乎于无，灵魂呈透明状。他摸索不到爱人平日里温暖的指尖，感受不到令人安心的芬芳花香，这让他陷入莫大的恐慌中，他无法全然信任哈迪斯的话，只想亲耳确认少女真实的声音来填补心中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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