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上)
“陛下,当年此案就有诸多疑点。”陆洗道,“臣请调刑部案卷。”
“陛下,此案虽发生在广南,但性质与其它案件不同。”林佩道,“臣不同意重审此案。”
陆洗侧身道:“林大人,只要是案子存在疑点,我身为右丞相是否有权调取刑部案卷?”
林佩道:“政务有分工,你开始时不负责这个案子,现在突然要主持重审,除非有充足的证据证明郑氏含冤,否则无法说服我,也说服当时参与办案的众位臣工。”
一番对话点起火星。
朱昱修回过头看董嫣,小声抱怨道:“他们怎又吵架了,右相刚才不还夸左相吗。”
珠帘被挂起。
月季花丛映入众人视线,深红浅红,点点荣艳。
董嫣开口道:“林相所言有理,这是由吴老丞相审定的旧案,现理应在左相职权范围之内。”
陆洗道:“但是他不作为该当如何?”
董嫣把话锋一转,看向林佩:“林相,你看这样行不行,权且先让刑部把案卷取来一看,若陆相是胡说八道拿不出证据,本宫治他的罪,若陆相言之有理且能拿出实证,再议是否重审。”
林佩默了片刻,道好。
等待的时间略长,各部官员依次奏完事,刑部案卷还没有到。
朱昱修把那只青玉鸠车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无聊地打起呵欠。
陆洗笑道:“陛下,臣等闲聊几句给你解解闷。”
朱昱修道:“好。”
陆洗道:“三年前陆某人还在地方,想问问殿中亲身经历过此案宣判的同僚,你们觉得时任知州的郑冉是一个怎样的人?”
方时镜、杜溪亭等人看向林佩。
对他们而言,这是一场无准备之战。
林佩道:“大家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方时镜说起他在老家惠州的所见所闻,表示郑冉的初衷应不坏,坏在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当。
杜溪亭说郑冉在案发之前连续好几年考功都在中上之流,可惜性格过于刚烈,刚极易损。
“说起郑知州,我是最熟悉的。”于染清了清嗓子,站出队列,“我与他同为永熙元年的进士,深知他为人正直,志向远大,一直恪守以民为本、官清政明的原则,相信他在高州一定是看到了无法容忍的真相,才会决定用自己的生命守护当地百姓。”
怀生依然低头跪着,只是当他听到于染的话,干涸的眼眶再次涌出泪水。
“陆大人,那你觉得郑冉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林佩反问道,“你觉得大家的评价对吗?”
陆洗道:“我以为大家各有各的道理,郑冉可以是一个良臣,一个直臣,也可以是损害社稷利益的恶人和忤逆朝廷的罪人,不同角度,他可以有千般面目。”
林佩道:“这话说了又好像没说。”
此时大殿门口出现一列人影。
刑部吏员在侍卫的护送之下入殿,将案卷悉数呈放御前。
“陛下,太后。”陆洗等众人都陈述完意见,举起笏板,“臣真正想说的是,抛开一切身份地位学识政见,郑冉他首先是一个人,趋利避害才是人的本性。”
董嫣道:“继续说。”
陆洗道:“一个人在还能看到前途的情况下是不会自毁的,哪怕被十王府威胁分赈济款,哪怕看到百姓的田地被无情兼并,这些都不足以把他逼到那个份上,诚如方尚书和杜尚书刚才所言,只要他还有可能熬到任期结束,他就一定会选择忍,忍到离开高州再开口说话。”
董嫣道:“陆相认为真相是如何?”
陆洗道:“臣认为带头冲常平仓的人不是郑知州,真相是——郑知州只是碰巧路过那里。”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众人只是就事论事觉得郑冉本心不坏,却从未怀疑过这件事的起因。
尧恩道:“容下官提醒陆相,郑知州纵容乡民搬空常平仓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即便三年过去,当地目击此事的百姓仍有百余人,且郑知州本人在狱中也对此供认不讳。”
陆洗翻开案卷:“这是果,不是因。”
林佩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在三月大朝经历过这样的气氛,所以能察觉到自己和尧恩此刻已经在陆洗的局中。
御前明烛照丹青。
案卷一页一页翻过,声声入耳,仿佛已故之人有了呼吸。
陆洗忽然在某页停下,侧过身,用犀利的眼神盯住林佩。
陆洗道:“听闻林大人前日刚去丰阁看过这份案卷。”
林佩道:“是。”
陆洗道:“难道你没发现这儿缺了一页吗?”
林佩道:“当时光线昏暗,我视物不清,没注意。”
陆洗道:“朝堂之上可不兴耍无赖啊。”
林佩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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