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孩子的世界还是比较单纯，脏兮兮的小孩听完这句话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最后思考了一阵还是接了，又抬起头带着哭腔向吕泊道谢，泪水糊了满脸，都要哭出声来了。

    但吕泊却不觉得有什么的，半蹲下来帮他擦了擦眼泪，说外面太阳大，让他收拾好东西赶紧回家去。自己的身体却闲不下来，又去别的地方转悠。快到晌午，天气变得很炎热，晒得他每一寸皮肤都滚烫。走在乡间的路上，往田里随便望一眼才发现居然还有不少人没有回家，他们上午的农活还没有干完，要是攒到下午工作量会更大。吕泊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顺便又下地帮他们干完了活。别人过意不去，本来说要留他吃饭，但架不住吕泊委婉谢拒，用方舟予身体太差需要有人在身边看护的名义拒绝之后才终于罢休，然后看着吕泊匆忙往家走。

    吕泊原以为方舟予这个点不会醒，按照常理他也不可能在这个点醒，却没想到他已经躺在床上和别人说话，看样子或许也已经是醒了很久。卧室里除了躺在床上的方舟予还有两个人，一位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靠着那身熟悉的穿着和黝黑的皮肤，吕泊根本就不难认出，那个小孩就是今天上午他看到的坐在田埂上写作业的小孩。

    妇人手里拿着今天吕泊送出去的那块手表，然后把它往床头柜上放，看样子可能是来还表的。吕泊站在客厅里，到底没有出声，他进来的动静小，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卧室的门半掩着，就算靠着空隙也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情景，妇人讲的是这里的方言，正在大声谴责着那个小孩怎么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小孩边用手臂抹着眼泪一边为自己无力地开脱，但显然没用，妇人的怒气还是没有减。直到方舟予因为难受咳嗽了两声，然后轻声说了一句“不要凶孩子”，妇人的怒火才彻底平息下来。

    随即涌上来的就是抱歉，妇人明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带着小孩给他鞠了个躬。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声音过于大了，然后又把声音放小了一点，免得他被吵得身体难受，她又接连说了很多话，但也不难听出她的大致意思都是“这东西看着就这么贵，我们什么也没有办法回报，怎么可以随便收”，又请求方舟予把表留着，等吕泊回来之后还给他。

    方舟予全身上下看着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累，眼睛半睁着，边缓慢地喘气边认真听她把话说完，良久之后才说：“好，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虚弱，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咳嗽了两声。刚刚听完来龙去脉之后他心里面其实很心酸，很心疼那个可怜的孩子。想到上次吕泊去县城没有花柜子里的钱，于是又开口道：“我柜子里应该还有一些钱，你们拿去用吧，应该也够交学费了……不用还我，让小朋友好好念书。”

    讲完一句话于他而言实在算是费劲，细胳膊细腿都簌簌抖动起来，盖在身上的薄毯都被腿上忽然增高的肌张力带开滑落在地，萎缩的胳膊和挛缩的膝关节，以及肚腹处的一点软肉，身上的残态全部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纸尿裤太久没更换，连身下的隔尿垫都晕开了一点湿痕，再加上长久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动，他身上不舒服得紧，嘴角都漫出一点口涎，样子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妇人见状哪里好意思收，忙摆手说不用，让他自己留着治病。

    “哪里……能治得好呢。”

    这副身体给他来了很多不便，方舟予其实是十分自厌的，下意识地就想说“我能不能活到明天都说不准”，但考虑到还有小孩在这里，说这种话影响不好。于是换了句话：“收着吧，真的没有关系……我平常吃的用的都是你们买的，我自己用不上钱的……”

    实在是没有办法看下去，吕泊到底还是走进了卧室里，把床头柜上的那块表重新放到妇人手里，摸了一把小孩的头，认真地告诉她：“东西确实是我给的，这块表我戴了很多年了，本来就打算换表了，您不要责怪他，他没有说谎。”

    “那……哪里能……哪里能随便收，我们给不了什么东西。”妇人又把那块表往吕泊手里塞，她虽然不认得这是什么牌子，但从这块表上各种精致的地方都能看出来这块表价格不菲，说出来的话都在抖：“这表很贵吧？看起来就要很多钱，你这孩子，怎么能把这么贵的东西随便送出去呢？”

    “真的不贵……”

    吕泊有些无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他最烦的就是和别人客气来客气去，觉得十分没有必要，只想快点结束：“你就算是不要我也要把这块表扔了的，白扔都是浪费，卖了还可以换钱呢。”

    “真的很谢谢你……”

    妇人架不住，终于动摇把表接过来，差点带着小孩给吕泊下跪，只是被吕泊用手拦住了。眼睛望了一眼躺在床上难受的方舟予，示意他们小声一些：“时间不早了，他要休息了，你们早点回去吃午饭吧。”

    终于处理完了这件事，送走了妇人和小孩，一路上甚至都还能听见妇人不住地和自己道谢的声音。整个家里难得清静下来，吕泊只感到身心俱惫，方才他也看到了方舟予身下的湿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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