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鬼与木头人(四)
天刚蒙蒙亮,傅煜晨已经站在温睿诗闺房外的大树底下,像根插在地上的木桩。晨露打湿了他的衣襟,但他纹丝不动,只有眼睛偶尔眨一下,证明这是个活人。
“啊——!”
一声尖叫刺破清晨的宁静。傅煜晨的右手瞬间按上腰间短刀,左脚已经踹开了房门——
然后对上了一手拿着铜镜、一手捏着根断发的温睿诗。
“我掉了一根头发!”温睿诗气鼓鼓地瞪着冲进来的傅煜晨,“父亲不是说少一根头发就拿你是问吗?”
傅煜晨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松开刀柄,弯腰捡起那根乌黑发亮的长发,递到温睿诗面前:“给。”
温睿诗瞪圆了眼睛:“你...!”她一把拍掉傅煜晨手中的头发,“出去!谁准你进我房间的!”
傅煜晨转身就走,顺手带上了房门。门内传来温睿诗跺脚的声音和丫鬟们压抑的轻笑。他重新站回大树下,数着树上的鸟窝打发时间。这是担任温睿诗贴身侍卫的第七天,类似的戏码已经上演了四次。
第一次是温睿诗故意把茶水泼在自己裙子上,然后尖叫着说傅煜晨保护不力;第二次是她假装崴脚,结果傅煜晨直接把她扛回了房间;第三次...傅煜晨摇摇头,拒绝回忆那个往他靴子里塞青蛙的幼稚把戏。
“小姐,今天梳什么发式?”丫鬟翠儿的声音透过窗棂飘出来。
“梳个复杂的,越复杂越好。”温睿诗的声音里带着恶作剧的兴奋,“最好梳上一个时辰,让外面那个木头人站到腿抽筋!”
傅煜晨低头看了看自己结实的双腿——在贫民窟时,他曾经为了蹲守一个目标一动不动藏了整整一天。区区一个时辰,连热身都算不上。
日上三竿时,温睿诗终于施施然走出房门。她今天梳了个繁复的飞仙髻,簪了至少七八支发钗,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傅煜晨默默跟上,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我要去花园赏花。”温睿诗头也不回地宣布。
“嗯。”
“然后去书房练字。”
“嗯。”
“再去厨房看看今天的点心。”
“嗯。”
温睿诗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怒视傅煜晨:“你是鹦鹉吗?只会''''嗯''''?”
傅煜晨认真思考了一下:“不是鹦鹉。”
温睿诗气得脸颊鼓成了包子,一甩袖子大步往前走。傅煜晨继续三步距离跟着,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温府的花园假山错落,是埋伏的绝佳地点,虽然他不认为有人敢在温老爷眼皮底下动手,但谨慎总是没错的。
“啊!”温睿诗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往荷花池方向歪去。
傅煜晨闪电般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温睿诗借力站稳,立刻甩开他的手:“谁让你碰我的!”
“你会掉水里。”傅煜晨实话实说。
“我故意的!”温睿诗跺脚,“就想看看你会不会救我!”
傅煜晨点点头:“会救。”然后补充道,“你父亲付钱了。”
温睿诗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个柠檬。她气呼呼地走到凉亭里坐下,从袖中掏出一包松子糖,一颗接一颗恶狠狠地咬着,仿佛咬的是傅煜晨的脑袋。
“你要吃吗?”她突然递过糖包,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傅煜晨看了看糖包,又看了看她期待的眼神,伸手拿了一颗。糖刚入口,一股可怕的辛辣味就炸开了——她在糖里掺了辣椒粉。傅煜晨面不改色地嚼碎咽下,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不辣吗?”温睿诗狐疑地问。
“还好。”傅煜晨平静地回答。比起贫民窟里饿极了吃的腐肉,辣椒简直算美味。
温睿诗挫败地趴在石桌上,把剩下的糖全倒进了荷花池。一群锦鲤涌来争食,很快又四散而逃——看来辣椒粉分量不轻。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荒诞的拉锯战。温睿诗变着花样捉弄傅煜晨:在他茶里加盐,在他必经之路拉绳子绊他,甚至有一次在他值守时从二楼往下倒水——结果被路过的温老爷撞个正着,挨了好一顿训斥。
而傅煜晨的反应永远只有一个:面无表情地接受,然后继续履行职责。这种近乎冷漠的淡定反而让温睿诗更加气急败坏。
“你到底有没有情绪啊?”某天温睿诗终于忍不住问道,“不会笑也不会生气,跟块木头似的!”
傅煜晨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会饿,会痛,会计算得失,但这些算情绪吗?在朝不保夕的贫民窟,多余的情绪是奢侈品。现在虽然衣食无忧,但习惯已经刻进骨子里。
“会。”他最终回答。
温睿诗翻了个白眼:“证明给我看看。”
傅煜晨突然咧嘴一笑——一个夸张到近乎恐怖的笑容,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眼睛却依然冷冰冰的。温睿诗吓得后退两步,差点又掉进荷花池。
“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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