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启程

    灯火葳蕤下，女子的眼眸被分成两种颜色，翠色流影荡漾在黑沉中，辨不清哪一面才是她真正的颜色。

    丹灵拨了拨灯芯，心中思虑白日看到的石头上，所刻之事正是关于曐族一说，而根据刻字人的讲述，丹灵也大致了解，此人身份也很特殊，是混血后代，她惊于曐族没有种族歧视的现象，对这个种族产生了兴趣，于是重新将今日记下的誊抄在纸上。

    她这么在意除了感兴趣外，还有一点，便是这刻里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即便提的很突然，但也令她万分震惊，没想到曐族和鬼谷也有联系，更没想到哥哥还去过曐族，那是不是也见过此族衰败景象 。

    丹灵凝神，眼前浮现今日石上画面，提笔复制石上所记，一一写下：

    【于安澜寺住了十七年，想到会有离开的一天。

    母亲是昨日午时睡梦中安息的，发现时嘴角噙着笑，她昨日晨时让我折几束芍药花插在花瓶里，之前每一年她都不曾如此，和我说花要看不要摘，如今摘花，是不是也明白自己的时候快到了。

    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束，那花朵开的真好，衬得她生机蓬勃。

    我本以为没有什么留给我的，没想到桌子上躺着一封信。

    想看但又不敢看。

    最终还是看了。

    说的都是些抱歉和感谢的话，原来我们母子一场，还是这般生疏客气。

    也许真是融了两种血脉，所以我才认不清自己，我想我应该难过，应该哭，但是那日午时，阳光实在好，很温暖，让人不觉得是一场离别。

    我烧了信，看一遍就记住了，留着也不知道经后该放在哪里，母亲走了，我也不必在这里多留，她等不来那个辜负她的人，我也不陪她了。

    小时候，父亲在时，她从不提自己身世，后来他走了，才断断续续和我说了许多。

    曐族，此界外的种族，母星被毁后躲藏在这，来这里的第一场磨难就是无法生存，一没有天外之水可饮，二没有寒冷地带可住，说来奇怪，他们保持生活只需要这两点，应该非常简单才对，可到了这里，却成了处处难点。

    天外之水在天上无法触及，寒冷地带倒是有，只是成了有主的领土，踏入寒地，没有获权就会被驱逐，最后想到的办法居然是在翼国边境挖出地下之都居住。

    很是佩服，虽自知有一半曐族血脉，可是未曾相与也不甚了解，只从母亲口中得知，也是她的看法，说到底，我也未知全貌。

    不知道曐族人是不是能知道同族何时消逝，或者说会有感应。

    今日申时我出门，有一女两男找来，看样貌我便知道是曐族人，母亲虽然刻意掩盖了重瞳，可是掩盖不住样貌中散发出的冰雪气息，那是人族不可能有的。

    他们找的是母亲。

    说。

    要带她回家。

    真好，母亲是有家的。

    他们也要带我回去，那女子名叫荷苑，是母亲的好友，不放心我一人漂泊在外，说了很多让我跟她走的话，我不敢答应。

    可是最后我还是去了，原由是她说我体内属于曐族的血脉快要显现，会与人族血脉冲突，可能会死，只能回去找摩塔解决。

    摩塔是曐族族长的称呼，每一任摩塔都会留下原名中的最后一个字作为称号，现在的摩塔称号为“乐”，叫乐摩塔。

    族中还有一些重要的身份，比如祭祀兼医师，还有将军，前者如同左膀，后者如同右臂。

    荷苑便是下一代的将军，我母亲是下一代祭祀兼医师，可是她放弃了。

    我问荷苑为什么，她说这是歌柒自己选择的道路。

    她提起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想起来母亲的名字，叫做陌歌柒，常年称她为母，竟快忘记母亲本名。

    荷苑送我到传送口，告诉我出了隧道直走找雪山，雪山之后，下方就是曐族居住的地洞。

    她要带着母亲的遗体去鬼谷，那里有曐族的墓穴。

    我按照她说的穿过隧道来到一处残破的庙宇，里面有一尊双头佛像，我好奇看了，忽然感到很悲伤。

    庙宇后面便是他们自制的传送口，可以去往很多地方，我想，这已经是他们非常高兴的事了。

    此行我本以为是寡淡无趣的，没想到经过雪山时遇到一个人，他的红衣在白雪中很亮眼，一时想到了红梅覆雪一词。

    我与他相识，他叫丹启，只相聊了几句就毫不避讳地告诉我他是只鹤妖，我感激他的真诚相待，能遇到这样心灵干净的人，真的很幸运。

    更没想到我们才说了几句话，雪崩就把我们冲下去，正好掉进曐族居住地。

    有时候，我挺感慨缘分和时机。

    感恩命运眷顾我这样不会爱人的枯槁败木，倘若来生做一截新枝，被人折去观赏，我会感激不尽。】

    记至此处，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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