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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把栀子花(2)
’?”
蝉声骤歇。林攸宁喉间微涩:“善。”
李向皱着小眉头,显然还在努力理解其中的差别。林攸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譬如这棵梅子,若你甘愿分与巧儿,此谓谦让。若他人硬取,你只垂首不语,此乃屈从也。”
“那...那孰优孰劣?”李向仰着脸追问。
林攸宁望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忽然想起父亲教导她读《孟子》时说过的“权变”之道。她抿嘴一笑:“量布时须直,裁衣时须曲。也像雨天要穿蓑衣,晴天要戴斗笠。该谦让时谦让,该屈从时也要屈从。”
见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她意识到这些道理对六七岁的孩童来说确实深了些,便话锋一转:“夫让之为德,但非事事皆可让;争之为道,亦非物物皆必争。尔等且记之,待尔等年齿渐长,自当明了。”
她重新举起写着“孔”字的木板,戒尺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银亮的轨迹:“现习写‘孔’字。”
戒尺点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孔’字有四笔——”她的手腕灵巧地转动,横撇如雁掠平沙,竖钩似竹破新土,提笔若蜻蜓点水,最后的竖弯钩宛如游鱼摆尾。
就这样,日影渐渐西斜。当林攸宁教完“孔”、“严”、“华”三字时,盂漏的水位已经下降了一寸。
“今日且到此。”她收起戒尺,看着孩子们沾满泥巴的小手和地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柔声道:“‘曹’繁复,且待明朝,再习其横竖。”
“谢阿姊!”孩子们齐声喊道。
林攸宁原打算自华阳县归来时,便径直去寻裴玉,却在城中遇着张雅琴,吃了一盏清茶。这一盏茶的功夫,竟耽搁到义学开讲的时辰。她只得先往义学授课,待散学时辰到,才匆匆往裴家小院去。
“裴玉!”林攸宁立在青竹掩映的院门外,轻唤声穿过疏落的篱笆。屋内绣绷上的蝶翅才绣到一半,裴玉指尖微顿,银针在暮色里闪过一道细亮。她搁下活计,踩着青苔小径,走到了远门处。
“来了?”裴玉指尖还沾着丝线清香。
“今日...”林攸宁带着歉意说道,“今日我在华阳县耽搁了,义学散学才方得脱身。”
裴玉抿唇一笑,院墙上的夕颜花正合上花瓣:“不妨事的。”
林攸宁轻声道:“那...这便去寻怜儿?”
“走罢。”裴玉合上院门,同林攸宁一道往李怜儿家走去。
种满海棠的小院,便是李怜儿家。透过半开的支摘窗,可见怜儿正坐在绣架前,纤指捏着银针在绷紧的绢帛上起落。
李怜儿循声望向窗外,见来人是林攸宁和裴玉,她抿唇一笑,银针别在衣襟上,推门迎了出去:“今日是何风?吹得二位贵客临门?”
林攸宁却不答话,只紧张地环顾四周。暮色中的村落安静得只剩蝉鸣,她忽然压低声音:“且随...去莲池边说。”
莲池边的菖蒲丛沙沙作响。李怜儿终于忍不住拽住林攸宁的衣袖:“究竟出了甚么事?”她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这般藏头露尾...倒像是偷了官家御赐的团茶——”话未说完,池中一尾红鲤突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惊散了三人倒影。
“哗啦”一声,池中赤鲤跃波,莲叶上的露珠滚了一圈,坠入池中。裴玉绞着帕子低头不语。
林攸宁见状,指尖轻轻点了点池边的石头:“怜儿,听闻令兄已届弱冠...”她故意拖长了声调,“不知可曾议亲?”
李怜儿正折了支荷花,闻言指尖一顿:“你们巴巴地拉我来,原是为这个?”
“不过是闲问...”林攸宁瞥了眼裴玉,“令兄平素可曾言及心许之人?”
“他呀——”李怜儿忽然笑开,腕间的银镯子叮当作响,“整日里不是捧着《论语集注》,就是对着《禹贡山川图》比划,哪得...”忽然,她又眯起眼睛,“你们这般探问,莫不是...”
林攸宁急忙截住话头:“好妹妹,你且回去探个口风?”
李怜儿假装生气地说道:“好没道理!既要本小娘子做那青鸟,又不肯吐露真言——”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突然瞪大眼睛,目光在裴玉绯红的耳尖与林攸宁的眸子间打了个转,忽地拊掌:“是了!原是我痴钝!”
“我把你当手帕交,”李怜儿凑近裴玉通红的耳畔,吐气如兰,“你倒想当我嫂嫂?”
“少女怀春乃常事。”林攸宁突然插话,指尖卷着自己衣带,“怜儿妹妹莫非心上就无人?”
李怜儿闻言,耳尖倏地染上一抹海棠色。林攸宁瞧她这般情状,唇角一翘,故意拖长了声调:“不知——是哪家的郎君,竟能让我们怜儿这般记挂?”
“好姐姐,快饶了我罢!”李怜儿急急去捂她的嘴,腕间银镯叮咚作响,像是乱了节奏的心跳。她别过脸去,声音细若蚊呐:“我...我回去打听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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