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不知多少个寂静无声的夜晚，他都是这样靠着回忆入睡，越是回想和许净川的种种过去，越是容易沉溺的梦中，然后在破晓强光刺过眼眸时晃醒，挣扎着想要留住梦中人淡化的虚影。

    但从来都是徒劳，四年来，周而复始。

    时差加上酒精，他隐隐有些头疼，闭眼缓了好久才适应了灼亮的天光。待他稍微缓神，习惯性地去摸手机，摸了几下都空空如也，掌心传来丝滑的触感，冰凉温润，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自己像是滚在泡泡奶浴里，身上盖着的也绝不是酒店沙沙作响的羽绒被。

    他一下子睁开眼，偏头就看到了端坐着床侧的梦中人。

    “醒了。”

    许净川嗓音有些哑，眼还有些泛红，像是一夜没睡，就这样盯着他看了一晚。林苏焕简直不敢想，慌忙坐起，却发现自己穿着同样丝滑但绝不属于自己的睡衣。

    “你昨晚吐了一身。”许是感受到他的异样，许净川闷闷地开口，眼神却冷冷地看向林苏焕的咽喉，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林苏焕不作回应，尽量保持面色如常，但每一下呼吸都像是被刀片拉过，静谧但又剑拔弩张般的气氛包裹着二人。

    如今他们之间，沉默不会代表好事。

    “脖子上的伤哪来的。”

    不给他任何缓冲的机会，刚试图接受自己现在可能穿着许净川的衣服躺在许净川的床上这件事，就听到了对方压着怒气的冷质嗓音，带着未眠的沙哑颗粒，直奔最让他窒息的问题。

    他下意识揪紧了衣领。

    绸质布料像是指尖流逝的时光，被轻轻一拽就没了踪迹，许净川一把扯开他试图掩饰的手，捏着他的腕骨反手扣在颈侧，等林苏焕反应过来时，自己整个人都被许净川压在温润的蚕丝被里，连挣扎都听不到响，只有两人冲撞的喘息彰显着床上的对峙。

    林苏焕扭着身子，企图侧身躲过，奈何身上这人沉得不像样子，他才动了几下，就因磕碰到对方生铁一般的身体吃痛，缓下势来，手上像是有铁腕钳制，实在挣不开束缚。

    “躲什么，你以为是谁给你换的衣服！”

    许净川一把按住乱动的林苏焕，甚至一只手扣住了他颈间命门，拇指抵着下巴迫使他抬头。

    他措不及防，惊心动魄间猝然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实打实的被惊住，耳边是颤抖稀碎的泣音，一下一下，断得像无信号的忙音，督促着将他的心撕成碎块，浸烧在烈火里。

    “我以为你会过得很好……”

    他们靠得太近，氧气似乎消失，他好像凝滞在虚空里，着不到实处，游魂一般失神。

    滴答。滴答。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脸颊，顺着干净漂亮的鼻梁缓缓滑下，延伸到颈间温柔的绞索，流到许净川即使失控也会刻意避开的伤口处。

    早已退去的灼烧感好像又如梦魇般缠绕上来，只不过源头不再是呛人的火药，而是这双他不敢再看的泪眸。

    许净川哭了。

    “你……”他忆起昨晚醉晕前偏离的举动，弥补一般想要再次擦掉他的泪痕，却发现自己依然动不了。

    腕骨处两股阵阵有力的跳动交织着，分不清谁更快些，也分不清谁更慌些。

    他轻轻转动了下手腕，示意许净川放手。

    结果当然没如他所愿。

    “我以为…离开我，你会过得更好……”

    过了许久，久到手臂因不过血而麻木，钳制住他的人才终于松了些力气。

    许净川埋头在他颈窝里任凭泪水肆意沾染他，剧烈起伏的胸腔每一下都像是刺在林苏焕心脏的利箭，碰一下就会颤栗，然后痛到死绝。

    “哥，你说想我，是认真的吗？”

    他被许净川汹涌的眼泪砸地脑袋嗡嗡作响，脸上白了又白，宕机一般哽住。

    当初匆匆回国，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天昏地暗的红眼航班占据了他本就浑浑噩噩的时空感，本能地逃避着内心。

    昨晚独坐夜月，他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断说服自己只会远远地看他一眼，确认他一切安好就离开，好似他过得越好，自己越能心安。

    他企图用这种最卑劣的手段抚平难捱的愧疚，哪怕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哪怕他爱上别人，自己也能心安。

    如此自私的求以心安。

    再多的不甘心又能怎样，逃跑的是自己，说谎的是自己，活该被千刀万剐的也是自己。

    身上的人哭声渐歇，鼻腔里都是日思夜想的味道，他发了疯地想要抱住他，拥吻他，向他揭露无数个日夜里破碎的自己。

    他想要他的爱抚，如潮水般冲刷他的罪恶。

    但他只能沉默。

    既然不想再骗他，那就沉默吧。

    想到这，林苏焕放松周身，任他抱着，打定主意闭口不言。

    房间里静默如森，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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