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离魂
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通身赤红毛色,四肢纤长漂亮,脖颈修长,大异于中原品种,真跑起来更是风驰电掣,如同一抹彤云。
类似的汗血宝马,最受宠的梧桐宫薛贵妃养着五六匹,但眼前的这一种,没有。
去年,丹阳县主与薛贵妃相争,不惜顶着黄沙,往口外迎了三天三夜,争的就是这一种汗血宝马。薛贵妃争马失败,动了大气,摔了一套孤品汝窑雨过天青茶盏,发誓第二年一定要争回来。
今年,薛贵妃争赢了,本可赶在她生日宴的时候献上宝马,可惜关外一场大风沙,迟了一日。等马入了京城,她在生日宴上,毫无征兆地被毒杀。
宋汝璋是新科状元,翰林院编修。在御花园的梧桐阴凉之下,看到一匹马浑身赤红,四蹄乌黑,神骏非凡踏入皇宫,与薛贵妃的一口薄棺,在白玉阶的最高处,擦身而过。
棺木简薄得惊人。
别说是一个受宠的贵妃,曾经协理六宫,大权在握,梧桐宫日常宴饮如流水一般,就是一个普通的民妇,尚且不如。
心口一口血上涌,涌到喉咙处一片咸腥,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回到自家,才把这一口血呕到了地上。
次日,他一言不发,双目赤红,如同失心疯一般,闯了内廷,皇帝再宽容好性情,也是勃然大怒,判他受了廷杖。
郑皇后迎接皇帝下朝。年轻俊雅的皇帝,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汗湿了重衣。想是皇帝责打了心爱臣子的缘故,郑皇后心疼不已,照料君上更衣。
皇帝沈清远坐在净室里,袅袅蒸汽上升,他终于合上眼睛,放松了自己。
廷杖打在那臣子身上,血花四溅,皮肉开裂之声夹杂着那臣子克制的闷哼,宋汝璋这个人,虽年纪轻轻,倒真是克己复礼君子典范,廷杖加身依旧没有失态。
沈清远很想知道那廷杖击打在自己身上,会怎么样。毕竟他也是自幼按君子礼仪教养出来的端方君子。
无论怎么样,也比现在这样好。
他亲眼看着生平所见最美的女人,他最宠的妃子,浑身青紫冰冷,放在一口简薄的棺木里。
昔日有多光华,今日就有多惨淡,被抬到荒郊野外,成为孤魂野鬼。
而他连哭都不能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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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儿斜倚在闺房的床上,下身只垫一个薄薄的褥子,后背靠着坚硬硌人的木板,感觉跟方才钉在棺材里,也强不上许多,差不多一个滋味的难受。
只是窗子挨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花园,透过来几分花木清香,她深呼吸几口气,自觉恢复了几分体力,四周看看房内无人,一抬腿,绣鞋着了地,就想往外逃。
房间小,两步就到了房门口,还没等她伸手,房门从外头打开,是适才在灵堂朝过一面的老夫妇俩,那老爷拄着拐,山羊胡子一颤,怒声骂道:“死丫头,还要乱跑?还想落进水池子里再死一次?”
薛灵儿心急火燎想要奔自己的家,但一见这阵势走不脱,无奈就着小丫鬟的掺扶,又回到床上躺下,等待把这老夫妻俩敷衍打发走再说。
薛灵儿闭上眼假装歇息,一心盼着这二人快走,谁知那老爷左右一招呼,与夫人两个,就着小丫鬟搬过来的兀子,在床头坐了下来。
薛灵儿品度着他有话要说,忍不住把眼张开一条缝,偷眼看过去,就见他抖动着山羊胡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天缘凑巧,你这个傻丫头,阴差阳错订下了这么好的亲事,那宋汝璋大人,是何等样的人物……”
薛灵儿心中,本来就焦急不耐烦,好似滚油在煎,一听薛怀提到宋汝璋,烦闷之情加了双倍。
要不是因为忌惮宋汝璋这个讨人嫌的言官,自己出了棺材,直接就奔了宫里,这会儿怕是早就在灯火辉煌的梧桐宫里,由皇帝柔声细语安慰着了。
她,大晋朝第一武将安国公薛怀义的嫡女,十八岁入梧桐宫,封贵妃,宠冠六宫,朝野皆知。今日是她二十二岁生辰,梧桐宫摆宴庆贺,众妃嫔举杯朝贺,皇帝的恩赏如流水一般。
正是意得志满之时,一杯酒下去脑内一片白色炫光,就听宫娥一声惊呼:“娘娘醉倒了!”等到悠悠醒来的时候,居然被钉在棺材里,情急之下拍打呼救,棺材盖起开之后,她坐起身来,吓跑了一灵堂的人。
剩下一个人,远远的站在棺材对面,神情一脉清冷,气度稳如山岳。
薛贵妃揉揉醉眼,勉强认了出来。是那个五品的言官宋汝璋。
二十二岁的寒门状元,打马游街的时候,一副如圭如玉的好相貌名动京城,次年,以弹劾薛贵妃奢靡跋扈,再度名动京城。恼得薛灵儿在梧桐宫摔了琉璃盏。也不知道这人是真不知好歹,还是有心借自己名头出位,反正两下里结了仇,无疑了。
薛灵儿从棺材里坐起身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此人,心中暗骂一声晦气之后,倒是迅速冷静了下来。
虽然受宠多年,性情养得乖张骄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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