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完美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一阵淡雅的檀香覆盖。林小诺抬头，看见艾琳娜站在病房门口，身后跟着三位陌生面孔——其中一位拄着雕花手杖的老者，正是国际舞蹈协会主席马塞尔。

    "我们来看望陈先生。"艾琳娜的中文带着柔软的俄语腔调，"顺便..."她的独眼扫向林小诺，"讨论比赛的事。"

    林小诺的轮椅下意识挡在病床前。陈默手术后才第五天，医生严禁任何刺激。此刻他正睡着，呼吸面罩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他不能参赛。"林小诺声音很轻但很坚决，"医生说他至少需要..."

    "我们知道。"马塞尔突然开口，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所以我们有个提议。"

    艾琳娜从手提包取出平板电脑，播放的正是林小诺前几天发去的《影之舞》视频。画面中的她与那把空椅共舞，轮椅旋转时在地板上划出银亮的弧线。

    "这段独舞很有力量。"艾琳娜的指尖停在某个画面上，"但缺了点什么。"

    林小诺攥紧了扶手："缺了什么？"

    "真实的痛感。"艾琳娜走近病床，目光落在陈默苍白的脸上，"艺术最动人的永远是''''在场''''与''''缺席''''之间的张力。"

    马塞尔接过话头："我们希望你在陈先生病床前重跳这支舞，由我们现场评审。如果通过..."他看向艾琳娜，"大赛将为你们保留双人赛资格。"

    林小诺的血液瞬间凝固。在陈默病床前跳舞？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表演他们曾约定共舞的曲子？

    "这太残忍了。"她咬着嘴唇摇头。

    "不..."一个虚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这很公平。"

    陈默不知何时醒了，他的眼睛在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呼吸面罩随着他急促的呼吸泛起白雾："跳吧，小诺...就像...我们在训练室那样。"

    老周突然推门而入，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中药碗："胡闹！病人需要..."

    "师父。"陈默艰难地抬起手，"求您...这一次。"

    药碗停在半空。老周的目光从陈默脸上移到林小诺身上，最后落在艾琳娜的独眼上。良久，他长叹一声："要跳可以，等我给他扎完针。"

    中药的苦涩气味弥漫在病房里。林小诺换上了那件深海蓝舞裙——陈默为她设计的第一件演出服。轮椅的轮圈上缠着新换的银色胶带，在灯光下会折射出流水般的光泽。

    "最后确认一次，"马塞尔严肃地说，"你要跳的是改编版《影之舞》，但需要融入双人舞元素。音乐用原版，时长..."

    "四分三十八秒。"林小诺和陈默同时回答。

    艾琳娜挑了挑眉："默契不错。"她按下播放键，德彪西的《月光》前奏如水般流淌开来。

    林小诺深吸一口气，推动轮椅来到病床与窗户之间的空地。第一个音符落下时，她看见陈默的手指在被子边缘轻轻打起节拍。

    轮椅旋转，裙摆飞扬。她将原本的双人托举动作改为向病床方向的倾斜延伸，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支撑她。当音乐进入高潮时，她做了一个大胆的改动——将轮椅滑到陈默床边，轻轻握住他抬起的手，完成了一个"床畔托举"的变形。

    陈默的手指冰凉但有力，他们指尖相触的瞬间，林小诺感到一股电流般的震颤。她借着这股力量向后仰倒，轮椅划出完美的半圆，长发几乎拂过地板。

    最震撼的是结尾部分。原版的"分离—重逢"被重新诠释为"病床与轮椅的对话"。林小诺将额头贴在陈默的掌心，而他的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敲出他们第一次合作时的节奏密码。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的滴答声。艾琳娜的独眼闪着可疑的水光，马塞尔用手帕反复擦拭镜片。

    "这不符合任何评分标准。"马塞尔最终开口。

    林小诺的心沉了下去。

    "所以，"艾琳娜站起身，声音微微发颤，"我们决定为你们设立特别奖项——''''不完美的完美''''。"

    马塞尔补充："同时，大赛将取消健全组与残障组的划分。"他看向陈默，"等你能出院，我们希望看到真正的双人舞。"

    老周突然清了清嗓子："关于这个..."他从药箱取出一株风干的红色藤蔓，"认识这个吗？"

    艾琳娜凑近观察："血藤？这种药材几乎绝迹了..."

    "三十年前，"老周慢慢地说，"有个跳现代舞的女孩腰伤垂危，就是用这个救回来的。"他的目光转向林小诺，"她姓林。"

    林小诺倒吸一口冷气："我妈？"

    病床上的陈默突然挣扎着坐起来："等等...师父您说过，血藤是..."

    "是你父亲从云南雪山带回来的。"老周点头，"当年救林雅的，就是陈默父亲的最后一株血藤。"

   
青霞阅读阅读网址：https://m.qingxiarea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