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国子监针锋相对(二)
景凝知眼底的阴霾慢慢消散于无形,他松开按住书箱的手,朝祁荀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方才你的言论我很是欣赏,或许是我的成见太偏颇,导致对你产生了某些误解,从现在开始,我为自己的过失向你道歉……祁荀,你会既往不咎,对么?”
祁荀缄默地凝视近在咫尺的人,他不发一言,静静等待对方道出后话。
只见景凝知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叠宣纸和一本诗词赋文,脸上的笑容依旧,“这个是我之前遗留的抄书课业。”
对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祁荀的桌案上,旋即从衣裳里拿出满满一袋铜钱,他在掌心掂量几下,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景凝知把钱袋递至祁荀身前,开口道:“你若是肯替我把这本赋文抄完,袋子里的钱就都归你。”
“我不愿帮你,也不要你的钱,拿回去。”祁荀把桌案上的纸和书推回去,拒绝的眼神极其笃定,因为他不信景凝知的目的如此单纯,这表面可见的金钱与人力的交易,大概是引诱他入坑的障眼法。
景凝知见祁荀毫不犹豫拒绝,也不气恼,他硬生生把钱袋塞进对方的怀里,语调渐冷,“我知道,你远在济川的母亲需要钱,她的病恐怕不足以被你父亲微薄的收入所支撑,我早就说过,你需要认清现实。”
“再者,我付钱,你出力,这无关乎于任何肮脏事,况且我若直接把钱给你,你岂不是太没面子?”景凝知好整以暇地撑脸盯着祁荀,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
一时之间,祁荀竟觉得景凝知的话并无错处,他的确急需用钱,对方也的确没有辱没他的自尊,他又有什么再度拒绝的理由?
祁荀斟酌片刻,便握住怀里的钱袋,僵硬地伸手把纸和书拿到身前,他修长的睫毛微垂,声音清冷,宛若霜月,“我答应你。”
“嗯,这才是明智之举。”景凝知站起身,轻拍祁荀的肩膀,手中的黑折扇被重新打开,他上下扇动几下,卷起微风拂面。
景凝知拿起自己的书箱,一步一步朝学堂之外走去,“国子监会在戌时关闭,你今日之内交付予我,待会我让家仆回来接你。”
金色的夕阳洒在景凝知的背脊上,把他的倒影拉得很长。他在跨出门槛之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不忘瞥眼看向坐在桌案前的人,眼底一抹讥讽随之生出,“蠢货。”
彼时长廊尽头走来两位书童,他们是负责管理内务的人。书童们站定于景凝知的身前,不等对面两人开口,他便率先出声,“我是最后出来的人,此间学堂内已无多余之人,二位不必费力检查。”
他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你们临走时记得关门……要锁紧,莫要让苍蝇飞出去。”
“是。”两位书童缓缓颔首。
景凝知挥动手腕,语气轻佻,“不必多礼,你们去检查别间学堂罢。”
等景凝知目送书童们离开后,他再度回首望向被金辉包裹的祁荀,对方很努力,也很认真。这恰巧是景凝知最希冀的,这世上总有些自诩清高之人,但只要拿出钱,他们所有坚持的东西,都会变得低贱如敝屣。
朱雀街一如既往的繁华,景府的马车急速驰使而过,景凝知坐在车内掀起车帘,将窗外的琳琅尽收眼底。无需多久,外边的车夫便叩响车壁,提醒他已经抵达国公府。
景凝知悠闲自在地从马车上走下去,他边走边告诫车夫说:“祁荀今夜不归府,你不必驱车候在国子监。”
“是,少爷。”车夫应下后,便调转车头,把马车停入国公府后院的马厩附近。
景凝知刚踏入府邸大门,三位婢女便纷纷拥上来,为他沃盥和更衣。
他把黑色的外袍交给婢女时,指着这件染有蛇血的衣裳,旋即冷声吩咐道:“把这个扔掉,衣裳被不干净的苍蝇碰过,若还留在府中,有乱母亲安宁,我嫌晦气。”
婢女闻言,双手捧着外袍朝别处走去。其余两名婢女帮景凝知洗完手后,也跟着小步退下。同时他已驻足于府邸的祠堂前。
景凝知顿时收敛所有的烦闷与骄躁,款款走至祠堂的供奉台前,他熟练地点燃青香,将其插入尚还有未燃尽青烟的销灰钵内,他缓缓松开手,往后退几步,目光始终停在放有母亲灵牌的铜龛上。
他双膝跪在蒲团垫上,身躯挺直如松,双手交叠于胸口,目光如炬,仿佛他的亡母已然立在身前,目光慈祥地看着他。
景凝知慢慢躬身,向铜龛内的主人叩三拜,心中、眼里尽是虔诚与思念。
景凝知的母亲温氏在他四岁那年,便撒手人寰,世人皆言慈母多败儿,但曾经年幼的他并非像如今这般顽劣,那时候他虽生性娇纵,但善心尚存,当初的他甚至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性善论主义者。
十几年前,景丘时常奔波于开国的变法,以及冗杂的政务,对方少有时间归家看望妻儿,于是打理家务、陪伴景凝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地落到温氏肩上。缺少父亲陪伴的孩子比同龄人要多几分柔情,善良至深时,景凝知连饿死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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