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_初来乍到祸不单行(一)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初来乍到祸不单行(一)
    延昌五年,黎明太平。

    皇城相府,天子脚下,承天的地底藏着一座囚满罪恶与贪婪的牢狱,牢狱内昏暗不见尽头,水痕涴漫、寒气遍布、怪病肆虐。

    祁荀奄奄一息地倚在冰冷的墙根,他的黑发脏乱的散在两肩,脸色苍白,横在面部的旧疤是这张绝色容颜唯一的败笔。他半垂着眼眸望向立在铁栏之外手持诏书的宦官。

    对方的长相鼠目瘴头,衣着却精致华丽,其头顶乌纱官帽,满脸尽是得意之色,颇有副狐假虎威的姿态。

    而站在宦官身侧缄默不言的黑衣男人,是他多年来的死敌,景凝知。对方深邃眼中的哀伤,如同万物枯损的秋。

    在祁荀的印象里,景凝知出身富贵檐,是善缘国公景丘的独子。对方傲慢半生,同他争斗不休,就像善妒的莽兽,他高一丈,对方便压他一回,如此往复,让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深根于心底。

    但景凝知的这个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

    狱卒毕恭毕敬地推开牢门,宦官手握圣旨,趾高气昂地走进来,站定在光亮下,同祁荀所处的黑暗分割开。

    对方轻咳几声,旋即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太傅,祁荀,节亏忠荩,难行孝悌,有违纲常,原定三日问斩,以谢青天,但尔为救国功臣,治天下河清海晏,朕爰伸念旧,免除死罪,并施活罚,革职除衔,贬作草民,以示英明。”

    宦官的声音消弭许久,祁荀依旧无动于衷,他漫不经心地捻起地上的尘灰,在寒窗外的光照下散落空中。他望着星星点点的尘粒随风飘扬,终隐没于黑暗,心中积压的块垒也在此刻落定。

    僵滞在原地的宦官有些犯难,对方厉声唤道:“祁荀,为何还不接旨?”

    暗处响起一声讥笑,他早已无心解释,“恕罪臣不能接旨,牢狱之灾,罪臣心甘情愿,唯盼来日陛下开恩,赐罪臣的尸骨,还旧乡。”

    “你——”宦官勃然大怒,对方用眼神示意狱卒挥鞭教训冥顽不灵之人。

    但狱卒的鞭子刚扬起来,就被缄默不言的景凝只出声制止,“谁敢伤他?”

    “刘渊,你与本司谨尊陛下旨意,带庶民祁荀出狱,而你一介宦官,却私自下手做出旨意以外之事,若是被陛下知道,你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

    渐渐的,祁荀的沉疴久不治的虚弱身体有些吃不消,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呼吸粗重不堪。在意识弥留之际,他隐约听见景凝知急促地唤出他的别字,“韶玉!”

    再往后他便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彻底晕厥过去。

    二十四年来,祁荀如履薄冰,惴惴之心,无一日不临于渊谷。如今他终究还是从高处跌入尘埃。但这回他不再苟全性命,他的热血早已凉尽、心如死灰。仿若青天在上、天日昭昭,能让他以死明鉴,这何尝不是种恩赐?

    假如有人问他是否愿意回到从前,重新来过,不入仕、不进京、不染尘寰。

    他的回答绝对是不愿意。

    因为天底下饱受饥寒的黎明需要他,哪怕飞蛾扑火、螳臂挡车,他也在所不辞。

    如今的祁荀三十九岁,白发寸寸,傲骨不折,他至今仍记得十五岁那年,是他清贫日子的结束,也是一切因果的伊始。

    佑禧十五年,三月早春,乍暖还寒,许是风雨欲来、暗雷滚动,让萧索的京城承天远不及以往繁盛。

    但正是这个人人忧愁的时节,被奢靡和财宝遍布的承天,今日迎来一位能够撼动千百年腐朽枷锁之人。

    整齐排列的屋舍瓦房把巍峨的皇宫团团围住,越过鱼龙混杂的勾栏瓦肆,再往前走便是皇帝心腹的居住地,朱雀街,其中便有名声赫赫的朱门户,镇绥国公府。

    昏沉的窄巷尽头,一辆挂有景氏灯符的马车缓缓驰驶而来,终停歇于镇绥府前。

    坐在车沿的婢女面含桃花,她抬手示意车夫把木墩放下去,旋即又转身轻叩车框,启唇低声同里面的人说:“马车不入府,奴婢扶您进去。”

    车帘被应声掀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躬身踏出,他的青丝被粗劣的发绳随意扎束,鬓边发散乱遮挡在眼尾。

    尽管他的面容消瘦、脸上沾染些许黄土,却难掩生来的骨相之美。

    此人名为祁荀,他出身清贫,年幼时便随父作农桑,其祖父曾任命为国子监丞,有藏书二十八柜,自幼聪慧的祁荀早就将其一一通读,以至于他精通诗文作赋。

    但出身布衣的祁荀如同尘埃,往日熟读的诗经莫过于摆脱现实的槐安一梦。他曾一度以为,贫穷使他永不见天日,即便他读再多书,也登不进朝廷,施不出本事。他有愧于父亲的养育之恩。

    可就在两个时辰前,祁荀迷惘的人生开始发生转折。

    那时他还是田中耕作的农夫,烈日当空,他正手持铁杵松土。但他曾在十岁无意落笔写下的《秋收冬藏》,被暗自寻访的当朝宰相景丘拾捡到。

    一句“璺地收落
青霞阅读阅读网址:https://m.qingxiaread.com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