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子规
    纪明忱自回到祈天阁，脚不能沾地，堆积下来的事务繁多，应诏参加新宴的各族世家子弟，近期陆续抵达朝临城，还要负责接待事宜，太子掌管西书院，纪明忱身体不便，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太子身上。

    准备期间，纪明忱空出时间联系子归楼，子归楼掌握祈天阁埋藏各处的暗线，是正心阁老的师父创建，当时还不够完善，正心阁老只在当年寻师弟的时候启用过一次。

    子规楼现任楼主苏晦接到暗线传信，手捏紧密信止不住地颤抖，生怕下一刻这道密令消失不见，按耐住心情向周顾说：“我终于——终于等到了，快……快快让人备马，明日启程去往兰山，随后我要亲自前往朝临城协助新任阁主。”

    他师父行行碌碌半生等不到的良机，轮到了他身上，他自然没有舍弃的理由，反而要拼命攥紧。

    周顾惊讶不已，但任然应声：“是楼主。”

    因父亲为子规楼做事，周顾自小生活在子规楼中，细细算起来他已认识苏晦近十年之久，他很久没听到苏晦近乎语无伦次的说话了，也是第一次见他做出对于子规楼来说，最冲动的决定，还记得前年苏晦继任楼主，也未见他如此激动欢喜。

    子规楼存世将近百年之久，他们行于暗处隐匿人世，甚至很多人没有名姓，只知道前两任楼主此生都未踏足过朝临城半步，上任楼主奔波在外数年，也只在于朝临近挨着的阆风城待过月余并碰巧收了个弟子。

    他们在存世立身的道路上走的很远，得益于完善地体制和特殊机制以及楼主的随时而变，第一任楼主下令培养下楼主继任人要优中择优，多收弟子广撒网，再由上任楼主亲自教授一段时日，最后从中选定继任者；到了第三任楼主却要只收一个弟子，从小带在身侧悉心教导。

    苏晦是子规楼第四任楼主，第二任楼主离世，不久卸任传位第三任楼主，新帝登基，阁老命暗线沉寂，罗织天下，第三任楼主在近十年间将暗线布满各处，身有旧伤，病痛缠身，他接任后子规楼基本维持原貌。

    等了近两年左右，和谈事变，直到阁老中毒身死北疆，纪明忱失踪，这些消息一一传来，苏晦险些慌了神。这次纪明忱传信不亚于让他重新活过来，苏晦等着这个人走出南诏寺，接手祈天阁，，他们等到了，或者说他等到了，子规楼的明日不是他久不能及镜花水月。

    创始祈天阁的第一位阁主曾为子规楼楼主留下过一道密令:三代过后若无来者，那么天下便不再需要回念往昔追故革新，活在当下即可。

    苏晦苦读习武，修习暗术，跟着沈平奔走历尽艰辛，甚至深陷困境有时途中不乏命悬一线，九死一生，付诸多年努力和心血，不是为了一句祈天阁无主，子规楼历经三代解离四散而来。

    东方鱼白初显，瀑布如洪倾泻直下，山雾缭绕笼罩半山，苏晦顺着蜿蜒山路拾级而上。

    曦轮破晓，行至阙州兰山半腰间，他把要去往朝临城的消息命看山小童传达到他师父面前，少顷鸿鹄啼鸣声声入耳，他心旌摇曳想法蹭蹭往外冒。

    苏晦继任子规楼这两年间，每隔半年他都会亲自来到兰山请求拜访沈平，但他师父一次也没应允他的请求。

    这一次他要离开阙州去往朝临城，朝临这个地方他的师父沈平从未去过，也许是沈平天生不喜欢朝临这个地方，也许是沈平对朝临怀抱的期望被日复一日捱压……境西阙州与朝临千里之遥，他们师徒不知今夕何夕再见，这一次他想沈平应该会同意见他一面。

    小童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俯首合手行了一个拜别礼，他又一次徒劳而返，山上的人不愿见他。

    周顾等在山下溪畔边，折了一条细柳枝在水里轻挑，看他从远处走到此间一沉一浮的步子，多少猜到些许。

    “沈师入山避世，不见凡俗，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心里？我估计师父心里后悔死了，怎么只收了我这么一个亲传弟子，”苏晦可了劲的说，“还是个笨徒弟。”

    “显之你啊净会口是心非，”周顾像是打了包票说，“沈师肯定没有这个意思的。”

    “哎呦喂周顾，到底你是他亲传弟子，还是我是，”苏晦肉眼可见的突然暴躁生风，“沈老头！他就是不想见我，嫉妒我能去朝临。”

    “唉，你……沈师今年才二十余九。”苏晦嘴脸变化太快的性子，周顾多年来也是习以为常。

    “他！二十九？”子规楼上上下下彰显出的崇敬，那副德高望重的样子，以至于苏晦都没记起，沈平这个从来不和他们一起过生辰的人现在多大岁数了。

    “对啊，十年前靖西阙归两州惨遭屠城……沈师为保百姓安危，子规楼中早有传闻说沈师一人独挡三千骑，才身受重伤落下病根，以前略显憔悴罢了，现在有柳大夫在，这地山色养人，气色……”

    “你等等——”苏晦微眯眼睛，双手叠抱扫量了他两眼，说，"你见他？他见你都不见我！！！"

    “……”周顾垂头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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