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茶谈心
照楹前世曾问过她,大凉儿郎千千万,怎么就喜欢了北境的姜青野。
那时她说:“不知道,或许是那张俊颜叫我一见钟情吧。”
其实她撒谎了。
明令九年腊月,小将军姜青野鲜衣怒马过金明池时,她在金明池赏梅。
天地皆白,惟此一点红,像天地心血凝成的一颗朱砂痣。
他不时回头看父兄有无跟上,未曾束冠的长发飞扬,连发尾缀着的红珠都散发着自由的气息。
不同于旁的男子都爱在鬓边簪花,他只在衣襟上别了一朵小小的红梅,随着骑马时的起伏晃晃悠悠,却始终牢牢待在衣襟上。
那样鲜活明艳的人,重重撞进了她心里,击碎了她苦苦维持的假面。
阿爹不在了,她理应支棱起来护着阿娘,也保全西南路不被官家蚕食,但她其实,过得并不自由畅意。
若阿爹还在,他们一家四口好好生活在西南陲,她大概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不知愁滋味,驰骋天地间。
直到小将军策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的手都还搭在白梅枝子上没回过神来。
小姜将军那纯粹的笑容,她再没有忘掉过。
后来,她在大娘娘处见过小将军连战连胜的军情奏报。
见过他下诏狱时满身伤痕狼狈不屈见过他孤身一人时的满目空寂,见过他排除异己时的毒辣狠绝。
她心里念着的是曾经策马驰骋心思纯粹的热忱郎君,但她最熟悉的,其实是家破后不择手段向上爬的枢密院姜庾楼。
今日,脸颊上沾着粉的姜青野,又让她看见了明令九年的小姜将军。
她那冷静克制的心不能自制地动了一瞬。
也仅仅是一瞬,她重新清醒过来,他们不应该过多接触,怕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看不清自己的心,也怕她越陷越深。
这一身饮子汤也没法再看戏了,悬黎掩下眸中翻涌的种种情绪,领着姜青野去了最近的王记香水行。
慈祥的掌柜大娘笑盈盈地接待了他们,“咱们家是方圆十里最大的香水行了,娘子郎君选个什么汤?”
悬黎从腰间的葫芦荷包里又掏出来一锭银子,“沉香汤,给这位郎君好好搓搓,沾着饮子汁,味道容易洗不掉。”
姜青野眼睛亮晶晶地乖乖跟在她后头听她安排。
掌柜大娘麻利地拿了对牌、巾帕和澡豆,“保管还给娘子一个香喷喷的郎君。”
“诶?”悬黎想解释,“不是——”
姜青野比掌柜大娘还麻利地抱着东西跑进男汤去了。
那一本手札还藏在姜青野身上,他进屋后先将那册子拿出来,里里外外摸一遍,确认没被饮子沾湿才放下心来。
妥善放好才除了这一身黏腻的衣衫。
搓头发的时候,香水行的伙计端着托盘进来,“郎君,外头的娘子托小的送来的衣衫。”
伙计很负责但是很没眼色,搁下衣服便退出去了,姜青野都没能和他寒暄上两句,其实他那衣服还能穿,不用特意送新衣来。
姜青野洗干净,穿戴一新出去的时候,悬黎正在和掌柜大娘闲聊。
掌柜大娘已经亲亲热热地拉着悬黎地手说起自己家的事,“我女儿在前头有个茶坊,布置清雅,娘子得空可以去逛逛,是个消遣的好去处。”
姜青野的位置,正好能将悬黎的侧颜收入眼底,沐浴在午后的光中,摇着掌柜娘子给的大蒲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很美。
但他更想让她再像上次在玉津园那样对着他喋喋不休,而不是这样守着规矩,处处拿捏着分寸。
看见他出来,笑容又深了三分,只是好像并不是纯粹的开心。
“勾栏的戏已经开演了,咱们这时回去必然赶不及,我带小将军转转吧。”悬黎的笑意不达眼底,好像在盘算着什么,茶褐色的瞳子里幽深一片。
姜青野发现,这副模样的悬黎,其实和官家有些相似。
掌柜大娘的推荐,七娘茶坊,与香水行间隔不过一条街,环境清幽不少。
大开的店门四周,摆放时令花卉,掌柜的有心,选得是蔷薇和虞美人这类香味淡的,火红的凌霄攀援而上,已经开了半墙。
进得店来,里头悬挂名画,从人物到山水,不一而足,还列着数排花架,陈列着奇松异卉、陶器木雕。
悬黎选了个二楼临窗的雅间。
谢绝了店家帮忙烹茶的要求,悬黎自选了云雾茶。
明白她这是要自己点茶,秀丽的娘子将一应器具在桌上铺好,安静地退出了包厢。
“小将军今日似有心事,还是为那件事烦心吗?”悬黎没看他,打开了盛茶末的铁盒,撮末进兔毫紫盏里,缓缓调成茶膏。
“算是吧。”其实他更多时候都在想悬黎说的话。
“我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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