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先生
桑家瓦子在汴京城的东北角处,与中瓦、里瓦互相勾连,飞甍彩棚罩住几十座勾栏和数十个看棚。
各式瓦舍勾栏天天都有演出,染得此处人气比皇城脚下旺上许多,都可与大相国寺一较高下,“不以风雨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①说得便是这里瓦舍的盛况。
大相国寺万国交易,好似也没从此处夺走多少人流。
悬黎拉着照楹,艰难地随着人群往那演出新戏的门口去。
勾栏门口站着个穿深赭色衣袍的伙计,正半躬身,伸长了胳膊高声招呼客人进去。
“咱们今日开戏的不止一处勾栏,保管客官们都有座位,贵人们请勿要争抢。”
这高眉深目的伙计指定是特意请来的高人,悬黎离她还有好一段距离,都被他的声音震得耳朵疼。
且怯于人多,萌生退意。
倒是照楹,兴致勃勃,嘴上不住说着,“对不住对不住,请让让,请让让!”
拽着悬黎生往里走。
原本天儿就热,听得这两句更是火大,都是来听戏的,又不是赶去投胎,怎么就非得让他们先走。
立时有人回过头来要斥责两句,离照楹最近的人回头,脸上的怒容已经摆出来,张嘴正要吵架,结果看到那样漂亮又带着歉意的一张脸,骂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娘子先请。”
照楹感激一笑,大刀阔斧地劈开人流,轻车熟路地领着悬黎去买戏票。
入勾栏要二百钱一人,悬黎给了一锭银,便有伙计前来引路,带着他们去了贵人常包的小勾栏。
照楹将戏票上的巧思一一讲给悬黎听,“听说群山先生的戏,连戏票都是特制的,你看这上头的云和月多好看,月底有花,随风而动,真有意境,不知是不是群山先生自己绘的,这画可真不俗。”
戏票角落里那朵血红的山茶摇曳在票上,落在悬黎眼底,她保持着淡笑含糊道:“大抵是吧。”
两个人凑在一处说说笑笑,没留神与一位晴山色宽袖袍的郎君擦肩而过。
宽袍郎君那遮着半张脸的折扇上桃花朵朵,将郎君冷峻的眉眼都称得柔和许多,被人挤来挤去也并未皱眉,眼里全是新奇。
折扇之下,他正与随从嘀咕,“高德宝,这儿人也太多了,你说的那群山先生,当真值当如此追捧?”
被叫到的小黄门学着寻常人家小厮的模样一拍胸脯,“郎君没听过,万人空巷呢!上一折是得道高僧还俗历情节,报恩锦鲤与他常伴一世,真可惜这锦鲤错投了男身,于世道不容,过得艰辛,但又缠绵悱恻,一同来看戏的人掉了好几钵眼泪呢。”
群山先生遣词用句出神入化,有人说他是当朝状元才有此等文采,又有人说他是垂垂老者,经历的事情多了才人情练达。
高德宝有次出宫时,百无聊赖地买过一张二百钱的戏票,那精美的戏票现在还收在他枕头底下。
那场戏他也记到如今,正是一折宫廷故事,讲的是小宫女和小内侍的事,没有痴男怨女,也不是对食的事,就是他们这群人的生活。
许是宫里的事无人敢写也够新鲜,百姓们也喜欢得很。
只可惜当时他那座位不好,哪怕是外高内低的半圆盆状座位,他也瞧不清台上人的脸。
高德宝苦中作乐,想到今日是同主子一起来的,应当能在最贵的棚里,有一个好位置,哪怕是站在主子身后看一场也是好的。
进得棚中,高德宝跟在主子身后,看着底下一层一层密密麻麻的人旋窝,欲哭无泪,怎么主子自己买票也只买二百钱一张的呢!
陛下在前头打着扇子找座位,人多的棚子闷着热,没走两步鼻尖上沁了一层薄汗,难得暑热也不叫陛下烦躁。
愁了许多天的陛下难得有了些笑模样,语气里也带了点隐秘的雀跃,“二百钱便能看一整场,可真划算。”
对了,高德宝想起来了,自家主子自幼时起就是个皮笊篱,铁公鸡。
而此时,悬黎和照楹也被人领到了座位上。
一锭银子可有一个四人座的包厢,四把椅子围一张方桌。
悬黎又拿出了一锭银子,“来四样鲜果,四样蜜饯四样点心,不要茶水,捡着时兴的熟水饮子上两份。”
小伙计高兴地领着银子下去了。
原本盯着底下圆台的照楹,听她这一通点法,忍不住回头看她。
悬黎笑笑:“我有点饿了。”
其实也不是,她就是觉得这场合,她应该边吃边看。
包厢的门再次打开,也的确进来个赭色衣袍的郎君,只是是个身高八尺的萧家郎君,鬓边一朵鲜艳的西番莲,别有风情。
“云雁兄长,”悬黎把玩着腰间的配饰,“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云雁嗔她一眼,他怎么找来她还要问吗?
偏生真有人不
青霞阅读阅读网址:https://m.qingxiaread.com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