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位_金笼风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金笼风
深夜,禁军看见王独自在冰湖畔,用佩刀刮奏冻僵的湖面。那声调像极了某人总跑调的哼唱。

    雪原上送来纯白的海东青,喙上拴着染血的布条。晚年安解下布条时,整座王庭的猎鹰突然集体振翅——那是沈忘宁独创的驯鹰密令。

    布条展开是张地图,标记着十二处被捣毁的敌营。背面却写着行小字:“王,我偷走了您枕头下的匕首。”

    侍卫惊呼着去检查,却发现王在笑。那把匕首正插在他心口三寸外的案几上。

    大婚那夜,晚年安掀开新娘的盖头,却看见自己映在冰镜里的脸。镜面突然裂开,里面裹着张陈旧的羊皮——上面用血画着交颈的狼。

    王后惊恐地看着可汗徒手捏碎冰镜,任凭鲜血染红合衾酒。帐外,守夜人听见王在醉梦中呢喃:“你连嫉妒都不肯给我留...”

    晚年安死时正值深冬,整座王庭的铜器突然同时嗡鸣。巫医剖开王的胸腔,发现心脏缠绕着银丝——那是沈忘宁当年射入的箭簇熔成的。

    最老的萨满突然跪地痛哭,说这不是诅咒,是敕勒最古老的情蛊。雪原尽头,牧人看见两匹银狼追着流星远去,颈间铃铛响彻整片荒原。

    可汗的白马配着银鞍在草场上徘徊,缰绳拖过的地方长出淡紫色的野苜蓿。晚年安站在金帐前数着风向,第七阵风卷着沙粒打转时,他忽然解下佩刀扔进枯井。

    侍从们听见井底传来金属碰撞的回音——那下面早已堆满一模一样的刀,每把刀柄都刻着“沈”字。

    晚年安在春汛的河边独坐整夜,将酒囊里的马奶酒倒入河中。下游的牧童次日捞到醉倒的鱼,鱼鳃里夹着片带血的指甲——正是王昨夜亲手拔下的。

    老萨满说这是敕勒人最毒的诅咒:以血肉为饵,钓轮回中的故人。

    宫廷乐师发现王珍藏的马头琴少了一根弦。那夜雷雨交加,晚年安赤脚走过十二顶帐篷,在每个门槛上系一截银丝。

    清晨侍女收拾时,发现那些银丝都是浸过血的长发。而王枕边的玉匣里,静静躺着半根染血的琴弦。

    晚年安下令铸了盏三头铜灯,却永远只点燃两侧灯芯。

    侍从总在深夜看见王对着灯影自言自语,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毡帐上,竟显出两人对饮的轮廓。

    某个雪夜,值更人听见帐内传来清脆的碰杯声。

    掀帘查看时,只见王独自举着两只酒杯,杯中奶酒结着薄冰。

    垂暮的晚年安躺在祭坛中央,要求巫医将自己的心脏剜出。

    当苍老的手捧出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时,人们发现心室上刻着敕勒古老的“囚”字。

    那颗心在月光下突然碎裂,化作一群银灰色的狼奔向草原。

    牧人说至今仍能听见头狼的长嗥,声调像极了某人当年总哼的跑调小曲。

    孤独如敕勒川终年不散的雾,缠绕在黄金王座与空置的银鞍之间。

    晚年安活成了最锋利的刀,却再没有能让他甘心折断的鞘。每个黎明都重复着同一种凌迟——活着,且记得。
青霞阅读阅读网址:https://m.qingxiaread.com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