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春日的凉州难得没有风沙，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案上，映得砚台里的墨汁闪闪发亮。瑶华正伏案整理近日的农事记录，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妃！京城来人了！"翠儿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手里捏着一封信，"是相府的印记。"

    瑶华手中的毛笔一顿，一滴墨汁落在纸上，迅速晕开成一团黑斑。自从随周景灏来到凉州，相府从未有过只言片语。如今突然来信，绝非吉兆。

    她接过信，拆开火漆，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是父亲虞鸿渐的亲笔。信中措辞冷淡，只说柳姨娘病重，恐不久于人世，若瑶华还有孝心，当回京见最后一面。

    信纸从瑶华指间滑落，飘摇着落在地上。她眼前浮现出母亲瘦削的面容和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记忆中母亲的手很凉，却总能抚平她所有的委屈和伤痛。

    "备马...我要回京..."瑶华站起身，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王妃不可！"翠儿急忙扶住她，"王爷今早去了军营视察，明日才能回来。再说...京城现在对王爷和您..."

    瑶华咬住下唇。翠儿说得对，太子一党视周景灏为眼中钉，她若贸然回京，无异于自投罗网。可母亲...

    "去请韩将军来。"瑶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韩肃很快赶到，看过信后眉头紧锁："王妃，此事蹊跷。相爷明知您与王爷处境，为何突然来信？恐怕是..."

    "陷阱。"瑶华苦笑，"我知道。但万一是真的呢？我母亲体弱多病，在相府又无人照拂..."

    韩肃沉吟片刻："不如这样，末将先派探子快马加鞭去京城打探虚实，等王爷回来再作定夺。"

    瑶华点头应允，可心中已如万蚁噬咬。一整夜，她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母亲的身影：教她认药草时的耐心，为她挡下嫡母责罚时的坚强，送她出嫁时无声的泪水...

    天蒙蒙亮时，院中突然响起马蹄声。瑶华披衣而起，推开窗户，正看到周景灏翻身下马，一身戎装沾满晨露，显然是星夜兼程赶回。

    "王爷怎么..."

    "韩肃派人送信，我立刻赶回来了。"周景灏大步走入内室，眉宇间带着倦色，眼神却锐利如常，"信给我看看。"

    瑶华递过信，周景灏快速浏览一遍，冷笑一声："虞鸿渐老狐狸，这是要引你入瓮。"

    "可我母亲..."

    周景灏抬手打断她："我已派人去查。若柳姨娘当真病重..."他顿了顿，"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相见，但不是让你回京。"

    瑶华眼眶一热。她知道这个承诺的分量——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周景灏愿意为她冒险，这已远超一个政治联姻应有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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