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异闻司前厅,灯火彻夜未熄。薛烛绘制的爪痕图谱、白荻精炼出的“血醉梦”凝露、还有那片深蓝粗布条上缠绕的扭曲金线,静静躺在长案上,如同沉默的谜题。
崔决的目光从证物上抬起,扫过众人疲惫却专注的脸。
“布条市井常见,金线来源不明。爪痕指向铁器,磁粉待查。‘血醉梦’为南疆巫族禁药,流入京城必有隐秘渠道。”
他声音沉冷,条理清晰,“晏清,你与薛烛继续推演凶器形态及磁粉可能来源。白荻,细查‘血醉梦’残留,寻找可溯源的杂质或炮制痕迹。”
“是。”三人应声,各自忙碌。
崔决看向姜嗣:“姜协理,三名死者背景,尤其是最后接触之人、近期异常,需深挖。”
姜嗣颔首,面前摊开的卷宗已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明白。今日我便去走访三位书生的居所及左邻右舍。”
“我同去。”崔决道,语气不容置喙。姜嗣微怔,随即点头。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崔决眼中是公事公办的审视,姜嗣则是平静的接受。
翌日清晨。
薄雾笼罩着京城南隅一片低矮的民坊。空气中弥漫着炊烟和隔夜污水的混合气味。崔决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半旧青灰罩袍,掩去官服痕迹,气质却依旧冷硬如出鞘之剑。
姜嗣则换了身洗得发白的月白布衫,白发用同色布带松松束起,掩去了狐耳,温润如玉,倒和平常人无异。
他们先到了第三位死者王生的赁居小院。
院门紧锁,邻里讳莫如深。
一位在门口摘菜的老妪,在姜嗣温和的询问下,才嗫嚅着说:“王相公是个好人啊…就是前些日子,好像…好像跟人吵过一架?就在巷口…”
“跟谁?为何事?”崔决追问,声音低沉。
老妪摇头:“不认得…穿得挺体面,像个管事…王相公好像很生气,说什么‘有辱斯文’、‘昧心钱’…声音不大,老身听不真切。”
“有辱斯文…昧心钱…”姜嗣沉吟。这与寒门学子清高的心性相符,但对象是体面的管事?
接着走访第二位死者李生的住处,位于更偏僻的城根下。破败的院墙,邻居是个卖早粥的跛脚老翁。
“李相公啊,人老实,就是有点轴。”老翁搅着粥锅,“出事前几天,总见他捧着本书在巷子里来回走,嘴里念念叨叨‘不对数’‘差好大’…问他,他就摇头叹气,说‘账目不清,心里不踏实’。”
“账目?”姜嗣敏锐捕捉到关键词,“老伯可知是什么账目?”
“那哪晓得,”老翁摇头,“许是帮人抄书算账吧?穷书生常干这个。”
崔决与姜嗣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是与账目有关!
走访第一位死者张意旧居时,已近午时。
张意家境略好,赁住在一个稍规整的杂院。
刚进院门,姜嗣脚步微顿,鼻翼轻动:“大人…有极淡的…醉梦藤残留甜香。” 这香气混杂在院中晾晒的草药味里,若非他五感敏锐,几乎难以察觉。
崔决眼神一凛,手已按在腰间的七宝尺上。两人不动声色,向张生曾住过的西厢房走去。刚至门口,姜嗣猛地低喝:“小心!”
话音未落!
“嗤嗤嗤——!”
三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幽绿寒芒的乌光,毫无征兆地从西厢房半开的窗户内激射而出!直取崔决面门、咽喉、心口!速度快得惊人!
崔决反应已极快,七宝尺瞬间弹出,化作一片乌影格挡!
“叮!叮!”两声脆响,两枚毒针被尺锋击飞!
但第三枚,角度刁钻至极,竟绕过尺影,直奔心口!距离太近,崔决回防已是不及!
电光火石间,姜嗣动了!他没有选择格挡毒针,而是猛地侧身,狠狠一脚踹在崔决腰侧!
“砰!”
崔决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踹得向旁踉跄数步,那枚夺命毒针擦着他的臂膀飞过,“夺”地一声钉入身后廊柱,针尾兀自颤动,泛着诡异的绿芒!
“……”崔决站稳身形,脸色瞬间沉如寒冰,冰冷的目光如利刃般刺向姜嗣,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不悦和审视。
他生性冷硬,不喜肢体接触,更遑论被人如此“袭击”。
姜嗣收回脚,对上崔决冰冷的视线,面色平静,拱手低声道:“事急从权,冒犯了,崔推事。那针…材质特殊,恐有剧毒,硬接不得。”他语气诚恳,目光清澈,并无半分邀功或得意。
崔决盯着他看了两息,那眼中的不悦缓缓压下,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静默。他自然明白姜嗣是在救他,只是那方式…
他抿紧唇,未发一言,目光转向毒针射出的窗口,七宝尺重新握紧,杀意凛然。
然而窗内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阵微风卷过。
姜嗣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廊柱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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