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素帕，谨慎地包裹住那枚深入木中的毒针尾部，将其拔出。

    针身细长，非金非铁，入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沉坠感。

    “此针材质…前所未见。”姜嗣端详着素帕包裹的毒针，眉头紧锁。

    崔决也走了过来，看着那幽绿的针尖，眼神凝重：“带回司里，让白司直立刻验明。”

    异闻司，检验房。

    白荻将那枚毒针置于特制的琉璃罩下，周围摆放着各种药液、试石和精巧的器具。她神色极其专注，用银镊夹取针尖在几种药液中轻蘸，观察变化，又用特制的薄刃刮下微量针体粉末，置于一片薄如蝉翼的水晶片上，凑近强光镜仔细察看。

    时间一点点过去，检验房内落针可闻。崔决、姜嗣、晏清、谢明澜皆在旁等候。谢明澜难得安静，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半眯着眼，似乎在打盹，又似乎在观察白荻的动作。

    “如何？”崔决沉声问道。

    白荻终于直起身，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此针材质，并非中原所产。其主体为一种极罕见的‘黑陨铁’，质地坚硬逾精钢，却轻盈如木。淬毒之物…”她顿了顿，指向琉璃罩内药液变化出的奇异靛蓝色泽，“是‘鬼面堇’与‘腐心草’的混合提取物，且炮制手法极其古老阴毒。”

    她看向众人，一字一句道：“‘鬼面堇’与‘腐心草’，乃景国西南千里之外，扶南国独有的剧毒奇草，其种植、炮制、使用之法，被扶南国视为秘传巫术，严禁外流。此毒见血封喉，中者心脉瞬间腐烂，无药可解。朝廷明令，严禁此等外邦剧毒流入！”

    “扶南国？！”晏清倒吸一口冷气，“那个传说盛行筮术、遍地毒虫巫蛊的小国？”

    姜嗣眼中精光一闪：“《南荒异物志》有载：扶南多瘴疠，其民善巫筮，尤擅培育异草奇毒。‘鬼面堇’叶如鬼面，夜泣露；‘腐心草’生于腐骨之地，取其汁，百步断魂…此二物相合，是为‘绝户散’，乃扶南秘传禁药之首！”

    他语速平稳，引经据典，展现出惊人的博闻强识。

    崔决看向姜嗣，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立刻下令：“谢参事，查近半年所有与扶南国有关的人员往来、货物通关记录，尤其是涉及药材、矿料、珍玩者！晏清，协助谢参事，留意异常账目线索！姜嗣，你细查三名死者生前接触的人，尤其是可能涉及外邦信息或异常交易者！白荻，继续深研毒针与毒物残留，寻找更多指向性痕迹！”

    任务分派，雷厉风行。众人领命而去。

    数日后。

    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在异闻司众人夜以继日的梳理下，渐渐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谢明澜和晏清一头扎进堆积如山的户部、市舶司卷宗。

    谢明澜虽依旧懒散，时不时打个哈欠，或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些谁也看不懂的符号，但他筛选信息的速度和角度却极其刁钻。他抽出一份不起眼的货单：“看这个，‘苏杭锦绣庄’，报关一批‘扶南彩石’，数量不大，但申报的品相…啧啧，跟实际市价差得离谱，像在故意压低避税？或者…夹带了别的？”

    晏清立刻翻出对应的账目副本，指着其中一行誊抄的笔迹：“誊抄人…张生！是第一个死者！誊抄日期就在他死前十天！”

    另一边，姜嗣从卷宗和走访中，梳理出一条暗线：三名书生都曾在不同时间、通过不同中间人，接过一些“报酬丰厚但要求保密”的誊抄或核对账目的短工。

    其中一位中间人，在案发后突然“暴病身亡”。姜嗣顺藤摸瓜，发现这中间人曾频繁出入城西一家看似普通的茶楼——“静心斋”。

    崔决亲自带人暗查“静心斋”，表面是清雅茶室，后院却戒备森严。

    他们蹲守两日，发现一个行踪诡秘、带着扶南国特有银饰的商人曾多次出入，与茶楼掌柜密谈。

    更关键的是，崔决认出，茶楼掌柜曾是在工部任职的一名小吏，因贪墨被革职！

    所有线索，最终都隐隐指向一个名字——户部侍郎，吴启良。

    正是他分管市舶司及部分赋税账目！而“静心斋”的幕后东家，经查竟与吴启良的妻弟有关！

    “证据链虽间接，但指向明确。”崔决在异闻司内总结，目光锐利，“吴启良利用职权，勾结扶南商人，走私禁药、矿产，甚至可能涉及更隐秘之物。为掩盖罪行，灭口接触过核心账目的书生，并嫁祸狐妖转移视线。那金线，或许是某种走私物品的标记或接头信物。”

    “可这些线索…似乎…太顺了些？”姜嗣沉吟道，眉头微蹙，“扶南商人暴露行踪，中间人‘暴毙’留下痕迹，甚至茶楼掌柜的身份…像是…有人故意送到我们面前？”

    崔决眼神一沉。他也察觉到了。这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鱼，或者，是吴启良背后的人，在弃车保帅？故意抛出吴启良，以保全自身？

    “无论如何，吴启良是关键突破口。”崔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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