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崔决的动作极快。圣旨既下，异闻崔决的动作极快。圣旨既下，异闻司的牌子便连夜挂在了皇城根下一处不起眼的旧衙署门前。

    这地方原是前朝一个废弃的观测台，如今被匆匆收拾出来，内里空旷阴冷，带着久无人居的尘土气，唯有一些新搬来的沉重木箱和卷宗架，昭示着它的新生。

    姜嗣脚上的玄铁镣铐并未除去，只是其上流转的符文光华被崔决以一枚刻着天机阁云纹的铜锁暂时压制，禁锢之力稍减，让他不至于举步维艰，但妖力运转依旧滞涩难通。

    他被安置在异闻司后院一间门窗皆钉有符咒的净室中，门口有两名气息沉凝、目不斜视的玄衣卫把守。

    窗外，今年的初雪还在无声飘落，将院中枯枝覆上一层薄薄的银白。

    姜嗣静静站在窗前，望着这方小小的天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棂，上面同样刻着细密的镇纹。

    他神色平静，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却沉淀着思虑。

    异闻司，崔决，狐火焚心案……前路如同这被符咒切割的天空，晦暗不明。

    “姜先生，大人请您去前厅。”一名玄衣卫在门外沉声道，打断了姜嗣的沉思。

    “有劳。”姜嗣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旧衣袍，步履沉稳地随之前往。

    前厅已不似昨日空旷。几张长案拼在一起，上面铺满了卷宗、图样和一些零碎的物证袋。

    崔决正站在案前，背对着门口，专注地审视着摊开的一幅京畿舆图。他依旧穿着那身墨青官服，腰悬七宝尺（量天尺），身姿挺拔如孤峰劲松。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淡淡道：“坐。”

    姜嗣依言在案旁一张硬木椅上坐下，目光扫过案上之物。

    最显眼的是几张描摹精细的尸格图，清晰勾勒出三位死者那诡异焦糊的创口和颈后狰狞的爪痕。还有一些现场遗留物的记载：纸灰、残破经书、以及仵作老张头提到的“甜香”残留物的初步描述。

    崔决转过身，将一份墨迹犹新的卷宗推到姜嗣面前：“这是今晨西郊义庄的最新勘验笔录，补充了仵作老张头因惊惧而遗漏的细节。死者王生，与前两案死者张意、李志，皆是家贫苦读的寒门学子，互无关联，平素也无仇怨。现场门窗紧闭，无强行闯入痕迹……”

    “……尸体呈仰卧，表情安详，口鼻有黑灰，心脉处焦烂如炭，颈后三道深爪痕，边缘…确如你所言，触之有一种极细微的阴寒粘腻之感，非纯粹灼热所伤。”

    姜嗣仔细翻阅着卷宗，尤其关注那爪痕的描述和甜香的部分。他眉头微蹙，指尖在“阴寒粘腻”几个字上轻轻划过。

    “大人可曾细查过那爪痕的深浅走势？还有那甜香，残留物可曾收集？”姜嗣问道，声音温和而清晰。

    “爪痕深浅一致，间距均匀，走势凌厉，但收尾处稍显顿挫，不似活物爪牙一气呵成之态。”崔决的回答精准简练，“甜香残留极少，已命人收集密封，但气味特殊，工部匠作监一时亦无法辨明成分。此香似乎只在尸体被发现时短暂存在，随后便极快消散，难以捕捉。”

    崔决的目光落在姜嗣身上：“你说，此案恐非妖祸，而是人灾。依据何在？仅凭那爪痕的刻意与香气的疑点？”

    姜嗣放下卷宗，迎上崔决审视的目光，不疾不徐道：“其一，妖物害人，目的为何？若为修炼，取其精气元阳即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制造焦糊假象并留下特征明显的爪痕？此等行径，张扬太过，反似嫁祸。”

    “其二，真正的妖力侵蚀，尤其是狐火一类，其残留气息霸道而独特，绝非仅仅是皮肉焦糊那般简单，更不会留下这种人为的阴寒触感。”

    “其三，连续三案，死者皆为身份相似、处境艰难的寒门书生，时间紧凑，地点分散却都在京郊易于抛尸或制造‘意外’之处，此非随机妖祸，更像是…有目标的清除。”

    他顿了顿，手指点在尸格图上那焦糊的心脏位置：“最重要的一点，大人请看。这焦糊由内而外，心脉尽毁而体表相对完好。寻常火焰，岂能如此精准？倒像是…某种极其霸烈阴毒的内家掌力，或是…某种特殊的药物，由内而外焚灼所致。那爪痕，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刻意引导视线指向狐妖。至于那甜香…”

    姜嗣微微闭目，似在回忆什么，片刻后睁开：“在下幼时曾随族中长辈辨识百草，闻过一种产自南疆密林深处的‘醉梦藤’，其花汁提炼后燃烧，气味甜腻惑人，可致幻，麻痹痛觉，高浓度下甚至能引燃血肉精气，由内焚之，死后残留极淡香气且迅速消散。其性…阴寒。”

    崔决的瞳孔骤然收缩。

    姜嗣的推断丝丝入扣，尤其是关于“醉梦藤”的描述，与现场情况和老张头验尸时感受到的死者“安详”表情、无挣扎痕迹等细节隐隐吻合！这绝非一个仅靠道听途说就能编造出的结论。

    “醉梦藤…南疆…”崔决低声重复，眼神锐利如刀锋刮过案上舆图，“此物在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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