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
往日夜时,绣娘极爱看沈知奕留在家中的抄卷。
其上诗文读来如临其境,恍能亲见。
可惜有些字,绣娘不大能认得。
沈知奕曾答应她,会教她认字、写字。
绣娘欣喜,便殷切地盼着。
可近来沈知奕似乎疲倦的厉害。
想起昨夜,绣娘还是又默默拣起了绣针。
只今夜未绣多久,手中绣线一滞,竟扯不动了。
绣娘顺势瞧去,发现是绣线已用空。
她叹了声,只得默默将绣针收好。
看来,明日还需再去乡中一趟。
绣娘吹灭烛,躺到了榻上。
昏暗中,她默默注视着身前的背影。
雪色的里衣,是绣娘攒了许久的银钱,托人去镇上买来好布,她亲自为沈知奕裁的。
夫君一件,母亲一件。
绣娘就这般静静瞧了许久。
但与昨夜不同,她未再伸手过去。
只是转过身,沉沉睡去了。
*
翌日一早,绣娘起床时,身侧如常不见沈知奕的身影。
她默默理好床榻,一如既往为沈母端去饭菜,然后回房,拾掇起绣布。
昨日那小雀未来,绣娘搁在针线匣旁的黍粒有些干了。
想起沈知奕的叮嘱,她沉默片刻,终是又将那些干粮收好,带到了身上。
那雀儿很亲人,有时绣娘走在往返的路上,它便会落在绣娘肩头,叽叽喳喳地唱歌。
绣娘想,她偷偷地喂它些吃食,不被母亲看见便好。
乡中卖线的刘大娘平日要过午才会开铺。
将一切拾掇好后,绣娘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将绣好的几匹送过去。
背起编筐,快要至入林处时,她却总觉得有些异样。
比起以往,今日屋旁似乎格外的安静。
绣娘往树上瞧了瞧,日头阴翳,黑漆漆的,什么也没瞧到。
*
今日镇中颇为喧闹。
“听说镇里来了一位贵客,陈里正不敢怠慢。”
“快别说,我昨日恰巧撞见了!”
茶肆中,有两食客正絮絮聊着天。
其中一人唏嘘地道:“那公子气度非凡...瞧着似是上京来的人。”
另人惊愕,“上京来的?咱这镇子莫不是被什么大人物给盯上了!”
二人所在这间茶肆不远处,便是陈府。
彼时陈府门前人盛,家仆来往,忙得焦头烂额。
沈知奕坐在茶肆另一桌处,垂眸拾着竹简。
于他面前,正坐着一位姑娘。
小姑娘瞧着年岁不大,生得伶俐可爱,青丝绾作双髻,一身粉黛罗裙随动作轻晃着。
陈香茹眨着杏眸,靠在了沈知奕肩侧,“奕哥哥,你怎么瞧着一点都不好奇?”
她支颐坐起,一双眸晶亮亮的,“我昨日也瞧见那人了,但只瞧见个背影...他可高了!好似比奕哥哥还高呢。”
沈知奕是镇上有名的清隽书生,容貌自然没得挑剔。
若非被陈里正爱女陈香茹占着,平日乡塾课案侧,惯是会置着不少情信。
沈知奕却仅将竹简收入袖中,轻笑道:“是吗?那茹儿便去寻那人吧,上京来的,想必比我更能顾好茹儿。”
陈香茹急了,挥拳急急落在他胸膛,“你说什么话!我哪有那般意思?”
见她气得小脸都鼓起,一双眸也沁满了泪,沈知奕失笑,将人揽至怀中,轻声哄她,“不哭,我只是说笑。”
却又忽地定定道:“待我中举,我们便搬去京中成婚...定不会叫茹儿过得比现在差。”
陈香茹笑着吸了把泪,怨他,“奕哥哥突然提这事干嘛。”
沈知奕未答,只是将人揽紧了些,又吻了吻她的脸颊。
陈香茹有些羞,推了推他,“这还在外面呢...”
因这处离陈府近,所以陈香茹常与沈知奕在此温习课业。
有时二人闲谈过了时辰,陈香茹回府无需走太远,沈知奕也能放心。
这会儿二人未坐在肆内,而是坐到了肆外的露天小桌处,镇上行人虽大多都望向陈府,陈香茹却仍有些羞惧。
沈知奕挑眉,正欲低声打趣她,陈府门处却忽然静了下来。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方才还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府门,这会竟已让出宽宽一条行路。
陈里正一边躬身哈腰地朝身后看去,一边骂骂咧咧地将周遭人赶走。
陈香茹忙埋低了面,怕被父亲瞧见。
那边陈里正肥圆的身躯才离出府门些许距离,门坎处,便接踵而至一抹墨色衣袂。
一斜日照洒下,映在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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