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晚饭后，陶丫安静地蜷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一角，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微微歪着头，目光专注地追随着电视屏幕上闪烁的游戏画面，睫毛在暖黄的落地灯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要不要一起玩？"程钱第三次调整坐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柄按键。墙上的挂钟刚过八点，午睡后的清醒感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漫长。他瞥了眼始终安静如影子般的女孩，又补充道："很简单的，我教你。"

    陶丫轻轻摇头，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我看你玩就好。"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仿佛观看别人打游戏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一个小时后，程钱第九次看着自己的角色倒地不起。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整个晚上，身后那道目光始终如一地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失误。更可怕的是，那目光里既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只有纯粹的、近乎学术般的观察。

    "我先回房休息了。"察觉到程钱的不自在，陶丫撑着沙发扶手缓缓起身，指尖下意识地按在腰侧的淤青处——那是被行李箱棱角硌出的伤痕，在衣料遮掩下仍泛着隐隐钝痛。她将未尽的笑意抿在唇边，"坐久了，腰有点受不了。"话音未落，拖鞋已在地板上拖出细碎的声响，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的光晕里。

    "啊，好。"程钱几乎是跳起来，手柄从膝上滑落都顾不上捡，"你好好休息。"直到客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他才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将近午夜，栾景川推门而入，夏夜的燥热仿佛被他裹挟着闯进屋内，T恤后背洇着汗渍，发梢还挂着未干的潮气。他反手带上门，金属锁舌"咔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格外清晰，鞋底沾着的柏油马路的热气在地板上留下半个模糊的脚印。

    "回来了？"程钱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嗯。"栾景川简短地应了声，把钥匙扔进玄关的陶瓷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程钱举起手柄晃了晃："来两局？"

    "嗯。"

    没有多余的对话，栾景川转身进了房间。冷水冲散了夏夜的黏腻，他换上宽松的家居服，发梢还滴着水，便已盘腿坐在地毯上。两人沉默地对战，手柄按键的咔嗒声在客厅里格外清晰。四局过后，程钱猛地将手柄砸向茶几，"砰"的一声，震得玻璃杯里的水微微晃动。

    "不玩了！今晚真是见鬼了！"

    他大步走向厨房，冰箱门被甩得砰砰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罐冰啤酒，其中一罐贴着栾景川的小腿放下。

    “竞赛准备得怎么样了？”程钱仰头灌了口酒，泡沫沾在他微青的胡茬上，顺着下颌滑落，他也懒得擦。

    “还行。”栾景川的指尖在易拉罐上轻叩，节奏沉闷而规律。他的视线落在黑屏的电视上，倒影里的自己模糊而遥远。“方案定了，剩下的他们自己深化。”

    程钱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下，语气随意却带着试探：“下午闻清来过。”

    指节敲击铝罐的声音顿了一秒，又继续。

    “美院那帮学生说你被我接走了，她带着贝贝特意来我这儿转了一圈。”程钱咂了咂嘴

    “哦，还听说你们写生的村子有童养媳逃跑的事儿。”

    栾景川没接话，易拉罐上的水珠凝成一道细流，蜿蜒到他掌心。

    “对了，她见到陶丫了。”程钱咧嘴一笑，“完全没把陶丫跟逃跑的的童养媳联系到一块儿去，还因为陶丫穿着你的衣服吃醋呢。”

    “哈！”他仰头又灌了一口，喉结滚动，酒液溢出嘴角。“不过也难怪，陶丫那样子，哪像大山里出来的？你今天问她以后什么打算，她回‘不知道’？哈！什么叫不知道？我看啊——”他拖长了音调，“八成是想赖上你了。”

    栾景川忽然抬眼：“大山里的女孩子，该是什么样？”

    程钱一愣，随即嗤笑：“我哪知道？不过电视里不都那么演吗？扭扭捏捏，畏畏缩缩，干什么都怯生生的。”他晃了晃酒罐，“再说了，我这好歹也算个豪华别墅吧？可她呢？半点不露怯，哪像没见过世面的？”

    栾景川低笑一声，没说话。

    程钱叹了口气，语气懊恼：“早知道她是这么个不明不白的态度，当初就不该带她回这儿。这下好了，大本营暴露，想甩都甩不掉。”

    “抱歉。”栾景川忽然开口，声音很低。“把你扯进来。”

    “啧，说这屁话。”程钱摆摆手，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铝罐在他手里捏得咯吱作响。“我就是怕你被人下套。”

    电视屏幕的倒影里，栾景川看见自己紧锁的眉头。记忆骤然回闪——

    行李舱逼仄的角落里，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她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却仍死死盯着他，蓄满泪水的眼睛里混杂着恐惧、戒备和某种近乎绝望的倔强。

    “求你......”  陶丫无声的恳求仿佛又在耳边炸开。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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