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才不会BE（6）
    夜凉如水，皇家猎场庞大的营盘在深秋的寒意里沉寂下来，只余巡逻卫兵甲叶碰撞的单调声响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微响，远远传来，更添几分空旷寂寥。

    棉棉缩在自己营帐的软榻上，就着烛火小口啃着阿萝准备的奶糕，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勉强压着心头残余的悸动。

    “阿萝，今天那箭，嗖！快不快？”她舔了舔沾着奶酥的指尖，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小得意，“我瞄得准吧？”随即又瘫软下来，抱着膝盖，声音懒洋洋的，“唉，就是扑过去那下，差点摔个狗啃泥，丢人丢大发了。”

    阿萝一边收拾着水盆巾帕，一边心有余悸地拍胸口：“娘娘！您还说！奴婢魂都快吓飞了！您扑过去的时候，奴婢腿都软了！”她看着自家主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不过…您是真厉害！那箭，贼准！”

    “厉害啥呀，”棉棉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满足地眯起眼，“就是…不能让他死。”

    她看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有点放空，像在琢磨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死了，和亲还有啥用？那些虎视眈眈的部族，还不得把咱们的草原生吞活剥了？”她的声音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豁达，“所以啊，他得活着，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龙椅上。我呢，就老老实实地做我的昭妃。这样，草原的牛羊才能安心吃草，阿爹阿娘才能睡个安稳觉。能吃饱，能活着，挺好。”

    夜更深了，营地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棉棉洗漱完毕，换上柔软的寝衣，钻进暖和的被窝。白日的惊吓和疲惫一股脑儿涌上来，她打了哈欠，蹭了蹭带着淡淡草药味道的枕头，几息之间，呼吸就变得绵长均匀。

    而帝王大帐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无形的森冷，萧砚深陷梦魇。

    冷，刺骨的冷。小小的他，赤身裸体，被强行按进一个巨大的、盛满冰水的木桶里。

    水没过头顶，冰碴割着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楚。

    他挣扎着，小小的手徒劳地拍打着水面，发出微弱的呜咽。

    “砚儿乖，忍一忍，再忍一忍…” 一个模糊而美丽、此刻却显得无比狰狞的女声在头顶响起，带着虚假的温柔，“你病了，父皇才会来看我们…只有父皇来了，母妃才有机会…”

    冰水灌入口鼻，窒息的绝望扼住了他的喉咙。

    画面猛地切换。

    逼仄的冷宫角落，一只瘦弱的的奶猫，发出细弱的“咪呜”声，蜷缩在他用旧衣做成的窝里。

    那是他在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捡到的，唯一的温暖。

    他用偷偷省下自己的牛乳一点点喂它。小猫蹭着他的指尖，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玩物丧志！” 尖利刻薄的女声如同惊雷炸响。生母那张美丽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她冲过来，一把抓起小猫。

    “一只畜生，能让你得到陛下的青眼吗？能让你在诸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吗？你的心思，应该放在经史子集上！放在弓马骑射上！只有足够优秀，你才能得到你该得的一切！”

    小猫在她手中徒劳地挣扎，发出凄厉的哀鸣。

    “不…不要…” 小小的萧砚扑上去想抢，却被狠狠推开，摔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 女人眼中只有疯狂的偏执。纤细却狠毒的手指猛地收紧！

    “喵——！” 一声短促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温热的、小小的身体软了下去，那双曾依赖地看着他的玻璃珠般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

    冰冷的小尸体被随意丢弃在他脚边，像一团肮脏的抹布。

    “看见了吗？软弱，无用，就是这种下场！”女人的声音冰冷如刀，狠狠剜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你只能变强！变得比所有人都狠！否则，你就是下一个它！”

    “呃…啊——！”

    萧砚猛地从龙榻上坐起来！

    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浸透了明黄色的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头痛欲裂，像是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生母绝望疯狂的眼神、小猫碎裂的尸体、冰水的刺骨…无数破碎狰狞的画面在他脑中翻搅、撕扯。

    那种被至亲当作工具的冰冷、被剥夺唯一温暖的绝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灵魂。

    他赤着脚，踉跄地走下龙榻。

    白日里猎场那抹扑向他的绯红身影、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句石破天惊的“陛下不能死”…与此刻梦中的绝望感，奇异地交织碰撞。

    为什么？

    背叛、利用、杀戮、冰冷的算计……这些才是他世界的基石。

    奋不顾身？守护？这种纯粹到愚蠢的行为，根本不该存在！尤其不该出现在一个他从未给予过温情的和亲公主身上！

    但是那抹绯红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微弱，
青霞阅读阅读网址：https://m.qingxiarea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