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位
盛夏雨水说来就来,应如是撑着伞步入安王府后院时,鞋底踏在廊砖上的回声,比平日更显空荡。
小春子在前引路,一路未言。雨势压着天色,连府中本就寂静的气氛,此刻更像一块被打湿的沉帛,无声却沉重。
应如是却未觉意外。
太子今晨被废,这一纸诏书落下时,不止东宫震动,整个皇城都已风声大作。
她心知沈彦今日定会现身,来谈——甚至来定最后的方向。
果然,至书房门前,便听见里头传来沈彦那一贯清冷稳沉的声音:
“……三皇子若借此登太子位,沈家的案子就彻底结了。”
应如是一顿,脚步略缓。
门半掩,屋内未点灯,仅一盏昏黄小灯照着榻前,沈行之靠在枕上,双目微阖,面色苍白。
沈彦立于桌前,衣上雨痕未干,一手执卷,一手按案,语气不快不慢:
“陛下身子日益虚弱,德妃之子本就得宠,如今太子一倒,诸臣尚未站队,三皇子若顺势登位,一切便归他主掌。”
“你若此时还不肯开口,还在等所谓‘证据足够’,再等下去,连你死了都不会有人提起‘沈家’二字。”
沈行之气息极弱,却仍艰难开口,吐字黏滞:“他……不会……留……”
“你……想……太轻。”
他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吐得沉重,像是从肺底拉扯出来。
沈彦目光一顿,沉默了一瞬。
就在此时,门外一道清润声音传来:
“我来迟一步,可还能听得上话?”
沈彦抬头,应如是已经进门,收起伞,湿痕未干,整个人却如一柄藏锋入鞘的剑。
她未多礼,只站定,目光落在榻上的沈行之身上,低声问:“你撑得住吗?”
沈行之看着她,眼睫颤了颤,没有言语,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
沈彦望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讶意,却未多问,只简短开口:“刚才正说,东宫既倒,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你既来了,便一并听。”
应如是点头:“好。”
她入座后,沈彦道:“三皇子这几年很少在朝中出锋,可你应当也听得出,他的势,是被人刻意养着的。”
“德妃不出,顾家不语,兵权不问,可偏偏连户部、督护营、盐道都留下他的人。”
“这不是避祸,是为登位后不留破绽。”
他说到这,目光冷了几分:“太子被废,不过是他借刀斩的一步。”
“下一步,便是立储。”
应如是静静听着,指腹摩挲着手中袖缘的水痕:“立谁?”
“你说陛下不会立他?”
沈彦语气顿了顿,摇头:“不是不会,而是——他若现在主动逼宫,就不必立。”
“只需沉住气,等陛下重病、诸臣动摇,他便是‘大势所归’。”
沈行之似听得吃力,微张口想言,却只发出一声轻喘。
应如是便轻声将他想说的接上:“你是说——这时候再动旧案,不但翻不了,反而会被视作‘逆势求乱’?”
沈彦点头,语气冷峻:“正是如此。”
“我查了三年,留了几路人马,可真要拿出手、能击得中要害的,只有一点。”
他顿了顿,掏出一张略湿的折纸,递给她:“这批盐银去向不明,账上有缺口,盖的却是东南督护营的私章。”
“若能把这个口子撕开——顾家、三皇子、甚至兵部几名暗附之人,都会受牵连。”
“但前提是——你得先保住他。”
沈彦看向沈行之,语气低了几分:
“他若再拖,就撑不到你我出手。”
应如是手指收紧,望着榻上已几近气竭的沈行之,眼神沉静如水。
半晌,她起身,将信纸收好,声音极低:
“你放心,我会让他撑着。”
“哪怕是撑到只能用眼睛说话——我也要他撑下去。”
沈彦静了片刻,终于轻轻点头。
“那便看你了。”
他走出书房时,风将门帘掀起,冷雨再落,天地之间一线微白。
而屋中烛影不灭,仍照着那一人一案,一生一案的孤独与坚持。
*
雨一直没有停。
应如是送沈彦出书房时,天色比午间更暗了几分,廊檐积水顺势滴下,打在石板上,溅出细碎声响。
她未送太远,只立在门下看着他披衣上轿。
沈彦回头望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极轻地朝她点了点头,便转身而去。
应如是静静站了片刻,直到风从回廊吹过,湿气扑面,才缓缓转身回屋。
书房内还残留着他们三人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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