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偏瘫_上辈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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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
    夜里第二次替他换帕时,她察觉到异样。

    薄被下传来一股淡淡的潮气,混着热汗与消毒草药的味道。她神情一顿,低头细查,果然,褥下已然湿透,汗水与尿液混在一起,浸入衬衣,黏在他瘦削的腰侧皮肤上。

    她没有迟疑,立刻唤醒小春子,在屏风外候着,又取来早已备好的清水、药布与她自制的棉絮软褶——那是她数日前亲手缝制的纸尿裤样式,简陋但实用,可拆洗、透气,是她无数夜晚后不断改良出的结果。

    沈行之未醒,或说,是在半梦半醒间低低哼了一声,像是察觉自己又一次失禁,却没有力气为此愧疚,亦无力道歉。

    她轻声说:“没事的,我来。”

    他没有应声,只是手臂略微一抽——不是动作,而是一种本能的紧绷。他的手早已无力,臂肌严重萎缩,关节僵直,仅余少量被动活动。她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肩和髋,将他侧翻,一点一点地移动。

    他的背早已瘦得脱骨,皮肤紧贴脊柱,薄得像纸,骨节一根根突兀而出。

    她动作极慢,怕他疼,也怕褥疮已在皮下滋生不显。

    这一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那日在谢皇后的灵前,他跪得太久而失禁以来,他的病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了。

    最初他还会羞愧,还会强撑着说“不是有意”,可到后来,他连“不是”两个字都说不完整。

    她替他清洗身体时,早已没有初时的慌乱,也没有医者的疏离,只是纯粹的照护。温水一盆一盆换,帕子一层层拭净。他瘫软在她臂弯里,像是自己也早已认命。

    换上棉褶时,他眉头轻轻动了一下,似有些微不适,却并未抗拒。她将系带扎好,在他腰侧多垫一层干布,防汗防摩擦,然后轻轻把他翻回正卧位。

    他呼吸略显沉重,像刚从梦魇中醒来。

    应如是将所有布帛收拾妥当,又以药膏轻轻涂抹在他腰背骨突处,防止肌肤破损。

    风从窗缝中透入一丝,她转头看他,他却已再次闭上眼。

    她低声呢喃:

    “都过去了,没事。”

    他没说话,只缓缓吐出一口气——是疲惫,也是信任。

    她知道,这样的夜还会有很多。

    而她也不会走。

    *

    夜色沉如墨,风从帘缝中钻进来,吹得铜灯微微晃了一下。

    榻上的人还在浅浅睡着,体温略退,但呼吸仍显急促。帘帐低垂,屋中只余一盏极暗的豆灯,投出一抹橙色的光,将应如是的面容映得极静。

    她静静坐在床前,背靠在矮几边缘,眼底已有几分倦色,却不曾离开半步。

    她望着沈行之的脸许久,忽而低下头,声音极轻:

    “……你知道我小时候常做一个梦吗?”

    她语气平缓,不带起伏,仿佛在说给一个沉睡的影子听。

    “梦里我不姓应,也不在这太傅府。梦里没有宗室、没有春宴、没有皇后,也没有你。”

    “梦里的我,住在一栋楼很高的房子里。窗外有整片整片的光,比宫里夜宴上的花灯还亮,还动……那叫做车灯。”

    她微微笑了笑,像是终于从某个沉重的现实中退了一步:“我们那时候都开车,不骑马。路很宽,楼很高,医馆里有各种各样的机器——比你用过的那辆轮椅复杂十倍,也灵巧十倍。”

    “那时候我不是郡主,也不是贵女。”

    “我是个大夫。一个在医院里轮三班的神经内科医生。”

    她的声音轻而清楚,像一颗一颗细珠,在夜中滚落。

    沈行之并未应声,可她分明看见,他的睫毛动了一下。

    她知道他醒着,或者说,在逐渐清醒——可他无力回应,只能听。

    她便继续说下去。

    “我们那个世界,管你这个病,叫ALS,俗名叫‘渐冻症’。”

    “不是寒痹,不是风瘴,是一种专门找麻烦的怪病。一旦得上,就像身体一寸寸被冻结,肌肉萎缩,说不清话、吞不下饭、动不了手……最后只能靠一根管子维生。”

    她说得极慢,像是怕吓到他,又像是怕他听不清。

    “我们那儿的医生,其实也治不好这个病。只能延长时间,延长……你活着的时间。”

    “我在医院里碰到过好几个这样的病人。年轻的、年老的,也有和你一样的,爱安静,不太爱说话。”

    她顿了一下,喉咙轻轻一哽。

    “他们最后也都死了。”

    空气在这句“死了”之后,骤然沉了下去。

    沈行之没有动。

    但她分明感觉到,他的呼吸顿了一瞬。

    那是一种极轻极微,却足以刺穿夜幕的反应。

    他不是在惧怕“死”这个字。他怕的是——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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