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
是也已经把他放进那类人里去了。
她却只是轻轻叹息:
“可你知道吗?”
“我那时候虽然每天上夜班,熬夜,救人,开会,但其实我没怎么怕过。”
“我怕的不是病人的死亡,我怕的是我自己太麻木,觉得这些人‘注定如此’。”
她伸手,替他轻轻理开鬓发,声音温柔,像在给他盖回一点体面:“可是你让我又怕了。”
“我怕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忽然有一天,说不出话,动不了,连看都看不清,然后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沉下去。”
“我不想再看见一次这样的事。”
“所以你得撑着。”
她终于说出这一句。
那声音极轻,却像是夜雨落在旧碑上的最后一滴,压下所有残喘与惊惶。
*
沈行之缓缓睁开眼。
他没说话,也无法说话。
可他的眼神在这一刻极清醒,甚至比白日更清醒。
他看着她,喉头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有话要说,却发不出任何音节。
应如是却只是望着他,眼底一片沉静。
“你不用说话。”她轻声道,“我知道你在听。”
他眼神微微一颤,像是那种“被听见”的反应。
屋中风从缝隙间穿过,帘子微动,夜露沉沉如墨。
而她与他之间——
终于第一次,不再只靠血肉、照护、言语来联系。
他们开始用“知道”来代替“表达”,用“在听”来代替“在说”。
*
屋中灯火将尽,豆灯最后一缕油芯燃得极细,映出她颊边淡淡的阴影。
应如是望着沈行之的眼睛,忽而轻声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不信这些。”
“什么天命、轮回、前世今生,在我那个世界,都是安慰活人的话。”
“我信的只有病理、生理、电解质浓度、肺部听诊音……哪怕你说一个人因果报应,我也要先给他查肝肾功能和血糖。”
她轻轻说着,眼底却一点点泛红。
“可我现在信了。”
她声音低得像掩在掌心的一点烛光,忽明忽暗,颤得厉害。
“不是因为我见了鬼神,是因为我见了你。”
“我看着那么多人一点一点地坏下去,坏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连咽口唾沫都要靠人帮忙。怎么会不悲伤呢,但我从来没想过,这一次居然这么难。”
“我也没想过,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他,救到最后才发现,我连给他一点希望的法子都没有。”
她终于抬起头,眼睛轻轻一眨,一滴泪落了下来。
她像是被惊了一下,下意识抬手去擦,却没擦干净,反而将那滴泪水涂在脸侧,亮晶晶的一痕。
沈行之看着她。
他的喉头滚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音节。他想抬手,可那双早已枯瘦僵直的手,只微微动了动指尖,便彻底垂下。
他连给她擦一滴眼泪都做不到。
*
她却像没看见他的挣扎,只自顾自地垂下眼帘,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现在信上天了。”
“我昨晚还偷偷求了一次。求他别让你这么快死。”
她顿了一下,忽而笑了,笑得带着一点几乎要破碎的脆意。
“我那个世界的同事要是听见,肯定会说‘你不是医生吗,你疯了吗’。”
“可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你这个人……”她忽而轻声嗔道,“你从头到脚都像是专门来跟我作对的。”
“病偏要得最难的,说偏要说最含糊的,连靠人都靠得不情不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掀了你的被子,拍拍你说‘行了行了别装了’。”
她低头,将自己埋在膝间,肩膀一点点发抖。
“可你就是真的病了。”
“我真的救不了你。”
她哭了,不是声嘶力竭的哭,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只敢在深夜里独自落下的眼泪。
沈行之看着她,眼神像被一寸寸撕开。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看着她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身前,浸湿被褥,像旧年雪中被冻住的梅花,悄无声息地烙进他的余生。
*
她过了好久才止住哭声。
她抬头,眼角还红着,却强作镇定地扯了扯嘴角:“你别觉得丢人。我不是为了你才哭的,我是太困了。”
“你要是敢死,我肯定哭得比今天还难看。”
她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他额角,像是最后一次低语,又像是一种不肯说出口的约定: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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