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宗
    就在数息之前——

    楼弃玉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睁睁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决绝地冲向祭坛核心。他下意识伸手想拦，指尖却只抓住几缕飘散的金色丝线。

    "虞浅浅！！"

    他的嘶吼淹没在触手翻涌的轰鸣中。那些原本围攻他的黑色触须突然集体僵直，随后如闻到血腥的鲨鱼般调转方向。

    成千上万的触须交织成密不透风的黑茧，眨眼间就将何为枝的身影彻底吞没。

    剑锋上的寒光暴涨到刺目的地步，楼弃玉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斩向黑茧。这一剑凝聚了他剩余的全部灵力，剑刃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凝结出冰晶。然而——

    "锵！！！"

    足以劈开山岳的一击，竟只在触手表面留下道白痕。那些蠕动的黑色表皮泛起涟漪般的波纹，瞬间就将冲击力分散到整个茧体。最可怕的是，被斩中的部位突然裂开无数张嘴巴，发出嘲弄般的尖笑。

    他颤抖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冰裂纹已经蔓延到颈动脉处，每一次心跳都带出细碎的冰渣。向来清冷的眼眸第一次染上猩红，倒映着那个纹丝不动的死亡之茧...

    眼前那团由万千触须交织而成的黑色屏障，正如活物般缓慢收缩蠕动。每一次起伏都让空间扭曲变形，仿佛正在消化猎物的胃囊。楼弃玉的剑锋已经卷刃，却仍机械般地一次次劈砍——

    "锵！"

    "锵！！"

    "锵——！"

    每挥出一剑，楼弃玉身上的冰裂纹就加深一分。那  些蛛网般的裂痕此刻已爬满脸颊，蔓延至眼尾，像破碎的瓷器般渗出细密的血珠。猩红的血线顺着裂纹蜿蜒而下，在苍白的皮肤上绘出妖异的图腾。

    他的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握剑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向来冷静自持的剑修此刻面目全非。灵力透支带来的剧痛比不上心头万分之一的煎熬。

    最后一剑劈下时，佩剑"铮"地断成两截。他跪倒在黑茧前，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这双曾斩妖除魔的手，此刻连最基础的剑诀都捏不稳。

    黑茧收缩的"沙沙"声如同恶鬼低语，祭坛旋转的嗡鸣像是末日钟声。而他就跪在这天地间，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原来道心破碎的声音，比剑断之时更清脆。

    楼弃玉跪在废墟中的身影，恍惚间与那个雪地里的瘦小身影重合——

    刺骨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单薄的麻衣早已被冰碴浸透。他拼命用冻僵的手指扒着地面向前爬行，身后拖出的血痕转眼就被新雪掩埋。远处传来野狗的吠叫，而怀里的半块硬饼早已冻得像石头一样。

    "站起来...站起来啊！"

    当年孩童的哭喊与此刻剑修的嘶吼在时空中共鸣。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冰裂纹的手掌，这双能斩妖除魔的手，此刻与当年那个连雪堆都翻不过去的孩子有什么不同？

    三十年的苦修，无数个练剑的夜晚，那些刻入骨髓的剑诀...全都成了笑话。他发疯般捶打地面，裂纹中的灵血在焦土上浇出朵朵冰花。最讽刺的是，此刻体内奔涌的灵力越是磅礴，心口的空洞就越是疼痛。

    祭坛崩裂的碎金在空中飞舞，像极了那年除夕的烟花。当年蜷缩在破庙窗下的孩子，与此刻跪在废墟中的剑修，隔着时空同时仰起头原来命运从未改变，所有强大都不过是场幻梦。

    破碎的视野中，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

    寒潭边她眼里的星光，发现他易容时笑出的梨涡，被触手贯穿时惨白的唇色...最后定格在那抹义无反顾冲向祭坛的背影，衣袂翻飞如折翼的蝶。

    "她想...保护我？"

    这个认知比任何剑气都更锋利地刺穿心脏。就在此时，黑茧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

    "啊——！！！"

    那声音里包含的痛苦让楼弃玉浑身血液冻结。下一秒，密不透风的触手屏障轰然炸裂，飞溅的黏液在空中化作血雨。

    他几乎是在屏障碎裂的同一瞬暴起前冲。断裂的佩剑脱手坠落，冰裂纹在疾奔中崩开细密的血线，在身后拖出一道凄艳的红痕。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楼弃玉呼吸骤停——

    少女的身体触手贯穿成了筛子，如同破败的傀儡般。那些狰狞的伤口中，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流转，在血肉间编织着诡异的网络。更骇人的是，她每一下微弱的抽搐，都会从嘴角溢出混合着金丝的鲜血。

    "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指尖发颤。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些暴走的金纹突然如退潮般回缩，全部涌向胸口那枚黑色旋涡。旋涡中心逐渐浮现出耀眼的金色光点，像是一轮微型烈日。随着光芒暴涨，她身上可怖的贯穿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重新变得光洁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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