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饰
室内无风无声,床帏纹丝不动,时间就像是被画上了休止符,烟雾从香炉中升起,郁馥浸人,袅袅弥散。
再醒来,已是暮色将至。
这一觉睡得沉,加之这近一月赶路奔波,向澄一时竟不知身处何地。
直到看见这房内,绫罗绸缎缝制的坐席上摆着四只憨态可掬的熊样琥珀白玉镇,琉璃八扇折屏后摆着绘着桃花的彩漆盝顶箱——皆是她幼时玩物,方才醒神。
“念桃!思竹!”
“殿下!已是酉时一刻,您若再不醒,奴婢也要请您用膳了!”念桃走进室内,扶她起身。
殿下常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天塌下来也得准时准点用膳。不等她吩咐,思竹已在食案上依次摆开饭菜,香气瞬间弥漫在屋内。
“鸡白羹!”向澄兴冲冲坐下,尝了一口,夸赞道,“是念桃的手艺!”
念桃喜滋滋地摇头晃脑:“殿下好厉害!只尝一口便识得出是奴婢做的!奴婢今日特意加了……”
“嗷喵——”
“殿下!有狸奴叫声!”
思竹四处去寻,捉进一只乌云踏雪来。
“傲雪奴!”向澄忙伸手接过来,抱在怀里,“傲雪奴!你果真入宫来了?”
“殿下!”思竹喜道,“抱枳、持棘送傲雪入宫,定是有事要禀!”
傲雪奴在向澄怀里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拿尾巴扫向澄的下颌,才大发慈悲般“嗷喵”一声,算是迎合思竹。
向澄身边四位女婢,念桃和思竹是自小便入宫的,现主要负责贴身服侍;抱枳、持棘是赵夫人身故后,勇武侯府送来的武婢,掌管她私库,因着不在宫婢名籍上,也方便在宫外替她办事。
向澄自幼长居行宫,独揽大小诸事。后来又接手外家部分武婢,单凭那点食邑封地的供奉,根本难以养活这许多人。
好在江南会基郡虽地处偏远,却是个物产丰饶、钟灵毓秀之地。
她以食邑岁奉为本金,靠着派人从齐地学来的丝麻品制作之法,将江南的蚕就地制成能生钱的布匹和被褥开始,一步一步扩大经营。
历经数年苦心经营,如今她的私库账册上,已积攒下一笔颇为可观的财富。
向澄没了娘,爹不慈,只能在俗物上多加为自己打算。幸而还算是有些天赋,又有底下人帮衬,傍身银子不说富可敌国,至少可保她一辈子平安喜乐了。
自从接到回宫旨意,抱枳、持棘二人便率先快马加鞭奔赴安都,购置田产,置办商铺。
宫规森严,抱枳和持棘难入宫来,可条条框框也管不到一只身姿灵活的大胖猫头上。
这乌云踏雪是向澄亲手养的,最是粘人,她们约好若有要事需出宫详谈,就放傲雪奴来宫里寻她。
二人替她做事多年,未曾出过岔子,对打理私库更是轻车熟路。能让她二人送信叫她出宫商议的,大概只有京郊受伏一案。
如今见了傲雪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竖框窗子上糊着用油浸过的纸张,称得窗外的景象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不再担忧,她转过身,吩咐思竹:“明日、明日便随本宫便出宫相见!”
-
有了太后赏的令牌,出宫便不是难事。
晨光熹微,翠霭开金盘。一辆低调的灰青色马车便从侧门出了宫,一眨眼的功夫,就混在人群中不见了踪迹。
这马车自是比不上太后赐下的那辆让向澄回宫时用的金贵舒适。
纵使念桃早早在车内铺了软垫皮毛,选了性格温顺、步伐平稳的马匹,仍是颠得向澄头昏脑涨、双腿麻木。
念桃在车上随侍,也颠得头晕眼花,不由得小声嘟囔:“循我朝旧章,除太子居于东宫外,皇子年满二十、皇女年过十五方可出宫建府。咱们殿下,眼瞧着就该及笄了。”
“若是出宫建了府,殿下就不用遭这罪了。”此番出宫,为了避人耳目,殿下可是寅时三刻就起了呢!
殿下说过,若要想长个,每天非得睡够四五个时辰才算够,即使回宫赶路也不例外。若因为早起耽误了公主身量长成,殿下又该怨她长得快了。
思及此,念桃不由哭丧着脸。
“建朝不过四十余载,哪来旧例可循?”
向澄笑她异想天开:“况且两位皇姊都未赐下公主府,哪里轮得到本宫?”
大公主和二公主皆是在宫里出嫁,直接嫁去外地夫家的。
念桃想着太后的话,追问:“那咱们便在秦王府常住着?”
“不可不可!”向澄赶紧打断她,“皇兄还未娶妻,我常住着岂不耽误?”况且,皇帝未必乐意看到赵夫人留下的两个孩子如此亲近。
念桃身为宫女,在宫中的记忆却是不多的,她遥遥看着宫墙如笼,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几日,她瞧出主子眉间藏着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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