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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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焰灼灼，电光霹雳。在那燃烧着的营地中，人人逃散，惊叫连连，只那一人面对着漫天劫雷依然无所畏惧，妄图用手中的剑挑战天道的威严。

    沈笑陵在雷光、剧痛、灼烧之间渐入佳境，心无旁骛地沉醉到剑法之中，竟是入了定！他无意识地追逐着逃窜的人们，手中的无情剑用着含情脉脉的剑法，撕碎了无数情感的汇聚——人。

    天雷破坏着他的身体，同时又淬炼着他的身体，一小丝流窜的雷电钻进了他的两把剑里，断剑经受不住似地碎裂了，而那柄完好无损的剑却在雷电的流动中愈发有神韵。

    寻常修士经历筑基期的雷电是三道白色的雷电，而他这雷电竟连续劈了九道，从第二道开始就是不详的血色！这是很少会出现的现象，意识不清的他这时已感受不到外物，还没能意识得到即将出现怎样的后果。

    血红的雷电劈完了最后一道之后，在空中还酝酿了一会儿，终于连同云层一起不甘地消散了。黑沉的云层散去之后，被遮蔽了一晚上的月亮终于露出脸来，月光悄悄地照亮了大地，仍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营地废墟之中，就只剩下一个站着的人。

    沈笑陵恍了神，一片模糊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他看见满地都是残肢断臂、血液废墟，惊恐的人们都死在了他的剑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死寂，他终于意识到了鼻腔中充满血液的腥臭味。他定了定睛，发现自己手里的剑还插在一个人的胸膛里，不禁有些慌乱地拔出剑来。

    他的身上、头上、衣物和皮肤，都沾染了浓厚的血迹，就像是有人把一盆血倒在他身上一样。温热的血液逐渐凉透，晚风一吹，用尽了力气和灵气的他不禁发起抖来。他已经惯于在战场上杀人，但是与那有意识的杀人不同，这次是完全像被魇住了一样，而且这血红不详的天雷，似乎也有着什么特殊的寓意是他仍未得知的。

    黏在眼皮上的血液往眼睛里滴，沈笑陵抬起袖子想擦脸，但是他突然发现袖子上也沾满了血液，多到还在往下滴，他现在就是一个血人。

    有些慌乱的心瞬间定了——他忽然想起了朱孝成被传送到了远处的森林中，他望着那个方向，提着剑踉跄着喘气奔跑，他的鞋子也被血液浸透了，在泥土上渗透出深色的印记来。他灵力用尽了，打不开储物戒，不能拿出御兽牌，只能靠自己跑了。

    他急促地喘着气，穿过燃烧的废墟，穿过血迹和残尸，穿过杂草丛生的小路，穿过树木茂盛的密林，他最终抵达了他想到的终点——朱孝成的身边。

    朱孝成的样子看起来比沈笑陵干净整洁多了，运气也好多了。他所在的地方刚刚好是湖边，没有传送到湖里。月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在他沉睡的脸上，沈笑陵的心也宁静了下来。

    沈笑陵呼出一口浊气，筋疲力尽地踉跄上前，跪倒在了朱孝成的身旁，手无意中按在了他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沈笑陵缩了手，屏息盯着他的胸膛，见到仍然有着起伏之后，放下心来。

    他就这样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攒了些力气起身走到湖边，一边走一边脱掉身上的脏衣服，跳进了湖水中。他缓缓走向湖心，冰冷的湖水浸没了他的头顶，他闭着眼，身上属于敌军的血液被流动的湖水带走，耳膜被水拍击着，后知后觉地传来了惨叫声、雷声和兵器相击声。

    他的心咚咚跳，一下子睁开了眼，眼前只有月光透过湖面洒下的潋滟，并没有尸山血海。终于，他憋不住气了，“哗啦”一声游到水面上，往浅水处走去。流动的血迹被洗去但是先前干涸的血迹仍在他的身上留有印子，他站在湖中搓起了皮肤来，下手没个轻重地把自己搓红了，然后也把岸边的衣服拖下来洗了。

    湖边的朱孝成虚弱地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月下精灵一样的人物：那人站在湖水中，露出水面的肌肤在月光映照下白里泛红，长发湿漉漉地贴在了一副美好的身躯上，似乎在勾勒着美丽的线条。

    朱孝成模糊的视线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就是他等了好久的那个。他的心情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喜悦，只是苏醒似乎就用尽了他的浑身力气，不一会儿他又陷入了沉睡中。

    沈笑陵洗了好久，终于洗净了衣服，他赤裸着上了岸，像海妖一样，走到了朱孝成的身边，蹲在他身边想要从他怀里找找有没有火折子。

    “啊！”他的手指隔着衣物触碰到了朱孝成的身体，却像过了电一样地疼了一下，他一点防备都没有，被吓得叫了一声。

    沈笑陵眼睛里蕴着生理性的泪，举起手指到面前看了看，只见那白皙的指尖上面一点伤口都没有，但是微麻的感觉还在，刚刚的疼痛也不是假的。

    他不信邪地凑上去抓住朱孝成的手，他的手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和刚才一样的疼痛又出现了。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渡劫时候的红色雷电，他好像知道了代价。他抓着朱孝成的手不放，疼到眼中蕴着的泪水突破了长长的睫毛，滴到了朱孝成的脸上，泪水滑落的时候像是两个人都在流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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