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朱孝成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背着自己，正稳稳地走着。上一次出现这情景还是在几年前，沈笑陵背着自己回家的时候。当时还是个半大少年的沈笑陵没有宽厚的脊背，却给了六神无主的他极大的安全感。

    一阵熟悉的香味传来，他不自觉地凑近这人的发丝，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沈笑陵了，能够再次闻到这个味道，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笑陵正一路跟着从军营废墟出来的车辙痕迹走，感受到他气息变了，就知道是他醒来了，便说道：“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去了，阿弟可以再休息多一会儿！”

    “好……”朱孝成有气无力地说，他声音沙哑到自己都吓了一跳。

    沈笑陵听见这破锣嗓子，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说道：“我的葫芦在你手边，阿弟还有力气吗？快喝点水吧！”

    沈笑陵这葫芦里的酒早已喝完，还是在找到朱孝成的那个湖边装的水。说来也是巧，装水的时候他觉得这葫芦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在那湖边修整了一段时间，灵力回复了一点点之后，用灵力探进酒葫芦里面一试，才知道这竟然是个法宝！

    沈笑陵有些心虚，他原以为当初长老将葫芦给他的时候，是为了让他有东西装酒的！想不到这个简朴的酒葫芦，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这应该是个筑基期法宝，沈笑陵试了一下，发现能将湖里面的水都吸进去，倒是暂时还没发现其他的用法。他便又将水放回到湖里，只留了一些在葫芦里。

    朱孝成艰难地伸手去够他的酒葫芦，摘了两次才摘下来，“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像好多年没喝过水一样。

    “……嘶……你喝慢点！哎呀……小心别呛着了！”沈笑陵被他手碰到还没接触过雷电疼痛的地方，被痛到表情扭曲，不过朱孝成在身后也看不到他的脸。沈笑陵听见他喝水的动静，又咧着嘴笑了起来。

    朱孝成用衣袖擦了擦嘴，摸索着将葫芦挂回了沈笑陵的腰间。“拿到剑了？”他问道。

    沈笑陵说：“拿到了，甚至还拿了两把剑，不过有一把已经碎掉了。”

    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像这样家常地对话过了。自从来到军营里，二人的时间和对话都被血与沙所占据了。

    走了一会儿，沈笑陵忍不住问：“阿弟是怎么被抓走的？这些将士一个也护不住你吗？阿远呢？”他看见朱孝成这浑身的伤口，又担心又生气，不过没有发泄的对象和理由，只能憋在肚子里，一路走来已经憋好久了。

    朱孝成沉默了一下之后，说道：“敌军攻入营前，有一个伙夫闯进了我的营帐中，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是他弄伤你的吗？”沈笑陵有些好奇。

    “那伙夫跪在我面前，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我，向我请罪。”朱孝成咳了几声，继续说道：“一年前，葛将军率军突袭了一支辽国军队，抓到了几个俘虏。其中有一个俘虏，是他的儿子，只不过他认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死于拷打造成的伤口溃脓。”

    沈笑陵问道：“他的儿子在敌军里？”他的背后已经痛到麻了，不过他一点也没表现出来，还往上托了托朱孝成的身体。

    “二十年前，这伙夫是一个斥候，当年的战线是推到辽国境内的。他在山林中巡逻的时候，救了一个脸被划花了的出逃女子，安置在一处被弃置的林中猎户留下的茅屋中。”

    “他常常送些吃食和物资给那女子，久而久之，两人便暗生情愫，生下了一个孩子。只是后来战事有变，两国签下条约，战线也退到了现在的地方。伙夫去找那女子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其实女子已经是被出逃的夫家抓了回去。他等了几天没有等到人，只能随军离去。”

    “他怎么就能确定死去的俘虏就是他的孩子？”沈笑陵又问道。

    朱孝成说：“这个孩子的背上有着一块形状特别的红色胎记。”

    “伙夫去断水城中采购之时，被辽国细作联络上，收到了一支当年亲手刻给那女子的木簪。他在家国之间动摇，又因后来认出了孩子的尸体，最终选择给细作传递军中消息。”

    “他说，这一年中辽国镇国将军常常能够扰乱我们的计划，正是他在从中作梗。最近的这次也是，阿远和葛将军他们都被引出去了，军中只剩我先前战中负伤未能随军。他便通传消息，辽军得以入侵。”

    沈笑陵有些郁闷，说道：“要是我那时能在你身边，一定不会让人伤到你，也不会让人抓走你。”

    朱孝成趴在他颈侧，见他额头渗出了汗，顺着白皙的脸颊落下，便抓着衣袖，给他擦汗。朱孝成愣了一下，他看见触碰到的地方一路下来红了一片，以前可不会这样。

    “那伙夫最后怎么样了？”沈笑陵眼皮抽搐了一下，不甚自然地眨眨眼，声音有些听不太出来的微颤。

    朱孝成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来，便说道：“他说完之后自杀了。”

    ----
青霞阅读阅读网址：https://m.qingxiarea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