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
,连望向她的眼底都沉了几分或许少年人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坚稳。
时光太长了啊……
星沈欣慰地靠起来一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声哽咽的低唤通通堵了回去。
“……”
“哭什么,不是长大了么。”
“唉我天……”这句不算安慰的安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贺楼的眼泪由小金豆演变成了一阵小雨,间或夹杂几声低鸣,伤心又克制。
星沈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几句能讲的话,便静静地听着,但少年很快就自己止住了悲泣。
他抹了把脸,嗓音还捎带点哑,“苏将军已被带回安葬,萧复首级现悬在辽州城头,您昏睡的这七日,羽林卫驰援,玄渊一鼓作气,攻下安西城,我们如今正在城中。军医说您身上的伤太重,需……”贺楼脑子里回想着军医一大通静养卧床的说辞,牙齿磕了磕舌尖换切口,“往后……往后……”
星沈不欲为难他,正要开口,少年猛地抬头,牙关紧咬,用力到下颌骨凸出一块,“往后,我就是将军最趁手的刀。”
星沈垂眸,阖掌,从指尖到腕骨浑然一体,绵软的像抽了筋的肉垫,“有水吗?”
贺楼端给她,星沈去接,明明是握进了手心的,指尖也严丝合缝搭在杯壁上,一抬,水倾杯转,瓷杯一路滚,滚到了贺楼脚下。
“水是凉的。”星沈盯着手背上的水渍,喃喃自语。
贺楼没听清,他转身重新倒了水,这次直接递到了星沈唇边,星沈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你方才说羽林卫驰援?”
贺楼一怔,杯子里的水洒出来,贺楼才手忙脚乱地收拾,“水凉了,我去给您换一杯……”
“贺楼。”
星沈嗓音平和,一瞬间将贺楼钉在原地,那是一种条件反射,他太熟悉这种语气了,决断沙场,绝境求生,无数次,都是这个语气带领着他们,乱世之中,天下名将何其多,然,纵观史书两百年,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将军的声音,是归乡的夜灯。
“明堂,”年轻将军唤着他的字,双眸如镜,广袤无边,“保护我不是你的职责,人生在世,力有不逮是常事,大义之下皆是大憾,死去自然万事空,活着的人要争,要宽自己的心。”
贺楼胸腔发热,眼角又滑过一丝水迹,他赶忙抬手去揩,星沈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他,“跟我说说,怎么了?”
“辽州战报寄出的次日就由绥麟司亲自回信,许将军不知怎么察觉到不对,战令中言辞…果决,命我们暂居辽州,羽林卫已于夜间启程,两军会师后疾攻安西城。”
这样啊……星沈仰头靠在了垫起的软枕上。
“贺楼,备纸笔。”
星沈力虚疲软,仍强撑着写满了一页纸,也不知是在宽谁的心。她将信封好递给贺楼,“交予绥麟司,标红签。”
贺楼接过,肃着脸问,“可是有作战安排?”
星沈哂笑,“是家书。”
贺楼了然,抬脚走了出去。
言狼与言隼自收到辽州战报的那日起就轮番守着许月落,他们从没见许月落那么失态过,绷着面皮处理完军务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不摔东西,不吃不喝。第二天打开房门,有军务照例处理军务,处理完就又把自己关回去。
他们有心想问,却开不了口,每每话涌到喉咙就像吞进了沙子,磨着软肉。
言隼看那扇闭合的窗看的眼酸,他垂着头,烦躁地踢走了脚边一颗小石子。
言狼走过来,将水壶抛给他,“入夏了,去去火。”
言隼灌了口,抵着墙壁,“真熬人呐…”他顿了下,又踢走一颗石子,“当初从金陵逃出来都没有这么熬人。”
从前是无可挽回,所以也不去想,现在是能挽回却不做,从此就要被日日夜夜的愧疚煎熬着,言隼想许月落为什么不能发一次疯呢,就抛下这一切去见他想见的人,说他想说的话,哪怕这些都不能做,就只是对他们嘶喊、踢打、发泄呢……
可是都不会,许月落不是冷静,是已经足够清楚的知道没有人可以拽着他不疯。
言狼凑近了一点,伸手揽住言隼的肩,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在他脸上硬捣鼓出一个笑来,“陪着他就好,别丧着脸,一会主子出来了看见心里又得添堵。”
言隼瞪眼,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脸。
“虽然我对你板着脸没意见,但笑起来确实更精神。”
“你还……”言隼下意识想骂言狼蹬鼻子上脸,说到一半卡了壳,许月落一身靛蓝劲装,墨发利落地束起,站在春夏交接的光里,眼底沾着柳絮吻风般的笑意。
他路过他们往外走,嗓音平静温和,“我想带着胜利去见她,想她终其一生不再见战争。”
青年走出去一段,发现他们还愣在原地,回身招了招手,“不帮我吗?”
言隼反手搭上言狼的肩,笑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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