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烟与钢笔
2010年9月17日,傍晚六点零七分。
雨水顺着生锈的消防梯滴落,在水泥地上凿出深浅不一的凹痕。沈昭白数到第七滴时,腕表秒针正好划过12——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三分钟。她摩挲着钢笔上缠绕的棉芯,粗糙的纤维里还嵌着三年前天台上的铁锈屑。
突然,一阵穿堂风掀起她的校服下摆,露出腰间一道淡色疤痕——那是国际学校宿舍窗框留下的,她曾踩着那道窄窗,在雪夜眺望莫斯科的方向。此刻雨水渗进疤痕褶皱,泛起细密的刺痒,像无数个未接来电在皮肤上震动。
沈昭白站在教学楼西侧的走廊尽头,指尖轻轻抵着窗框。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雨势不大,却缠绵得令人心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有好一会儿才到约定时间,但她的呼吸已经提前乱了节奏。
江知野昨天塞给她的那截棉芯,此刻正缠在她的钢笔上。笔身是父亲送的万宝龙,漆黑锃亮,象征"优等生"的身份,可笔尖却微微歪斜——那是她无数次在试卷上用力过猛的结果。现在,棉芯粗糙的纤维缠绕在笔杆上,像是某种隐秘的抗议。
她低头嗅了嗅,棉芯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精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气息。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水泥地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坑洼。沈昭白盯着其中一个水坑,发现水面倒映着走廊顶灯的碎光,像是一把撒落的星星。这让她想起初三那年,她和江知野曾蹲在操场边,用钢笔尖蘸着雨水,在水泥地上写方程式。墨水晕染开来,形成模糊的蓝色轨迹,像是某种隐秘的星座图。
而现在,雨水带着初秋的凉意渗进她的袖口。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那道被棉芯烫伤的痕迹已经淡了许多,可触感依然清晰。
她低头拧开笔帽,金属笔尖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这支笔写过无数篇满分作文,也写过被父亲撕碎的日记。笔夹内侧有一道极细的划痕,是她某天深夜偷偷刻下的俄文字母“Я(我)”。
万宝龙笔尖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笔夹内侧的俄文字母“Я”已经氧化发暗。沈昭白突然用笔尖抵住左手腕——那里有排极浅的齿痕,是初三那年江知野咬的。当时他刚打完架,满嘴血腥气,却小心翼翼叼着她手腕说:“疼就咬我。”
笔尖轻轻划过掌心,留下一道无墨的压痕。她忽然想起江知野的手指——他的指节上有常年打架留下的茧,可握笔的姿势却出奇地优雅。初三那年,他曾用这支笔在她手心里写过字,墨水渗进掌纹,三天才彻底洗净。
“啪”的一声,当钢笔从沈昭白指间滑落时,她条件反射地绷紧肩胛骨——这是长期钢琴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可下一秒,她却任由钢笔坠入积水,看着父亲精心挑选的“优等生象征”浸在泥泞里。这个细微的背叛让她睫毛轻颤,但嘴角却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校服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已经松开,露出锁骨的旧伤——那是国际学校金属铭牌长期摩擦留下的。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沈昭白猛地抬头——却只是风撞开了未锁的消防门。她的呼吸在玻璃上呵出一小片雾气,指尖无意识地在上面画了个符号,又迅速擦去。
……她不该这么早来的。
可她知道,江知野一定会更早。
当江知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雨幕中时,他指间夹着一支烟,烟头在昏暗的光线里明灭不定。他没打伞,校服外套已经湿透,贴在肩膀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
沈昭白看着他走近,薄荷烟的气息先一步飘了过来——不是普通的烟草,而是带着凛冽的清凉感,像是雪松混着冰片。这种烟她只见过一次,在莫斯科的冬夜里,视频那头的江知野抽的就是这个牌子。
“……你来了。”
他的声音比雨水还冷,可眼神却像未熄的烟头,暗处藏着灼人的温度。
沈昭白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把缠着棉芯的钢笔捡起来递了过去。
雨水顺着江知野的眉骨滑落,冲刷过那道陈年疤痕。沈昭白伸手想碰,却被他偏头躲开。
“别碰……”他咬着烟含混地说,“会传染。”
烟灰簌簌落在她钢笔上,烫出细小的焦痕。沈昭白突然拽住他衣领,鼻尖抵上他疤痕:“……早就传染了。”她呼吸发颤,“从你替我挡花盆那天起。”
江知野接过钢笔,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指节,触感像被静电击中。他低头打量那截棉芯,突然笑了:“……你还留着。”
棉芯上的结是他们初三那年发明的——不是普通的死结,而是某种复杂的绳结,解开需要特定的顺序。江知野用牙齿咬住一端,手指灵活地翻转几下,棉芯散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一枚生锈的图钉。
江知野用牙咬开绳结的刹那,一枚生锈图钉坠落在积水里。沈昭白弯腰去捡,发现水洼中映着两人变形的倒影,宛如当年天台上扭曲的金属门。
沈昭白的呼吸一滞。
这是当年她钉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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