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又过了几日。
直到一天早晨,书房内,檀木香几上的青瓷茶盏早已凉透。沈槐序垂首而立,耳边是父亲暴怒的呵斥声,震得雕花窗棂都微微颤动。
"孽障!你看看这是什么!"沈父将一叠照片狠狠摔在红木书案上,几张黑白相片滑落到沈槐序脚边。
她弯腰拾起,指尖微颤。照片上清晰地映着她与兰烬在海边报废船甲板上相拥的画面——兰烬低头吻她的发梢,沈槐序仰脸望她,眼中盛满星光。这本该是只属于两人的私密时刻,如今却成了呈堂证供。
"父亲,我..."
"闭嘴!"沈父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点黑痕,"我沈家百年清誉,岂容你与来路不明的女戏子厮混!三日后与陈督军儿子的婚事已定,你若敢违抗,就滚出沈家!"
沈槐序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簇火苗:"父亲,兰烬不是戏子,她是..."
"是什么?"沈父冷笑,"不过是个靠唱曲儿讨生活的下九流!"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兰烬早立在门口,红色旗袍被穿堂风吹得微微摆动。她手中握着一只牛皮纸袋。
"沈老爷。"她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像一把薄刃切入凝滞的空气,"您说得对,我确实不只是个戏子。"
沈槐序愕然转头,只见兰烬缓步走来,将纸袋放在书案上。她解开系绳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戏台上展开一幅水墨长卷。
"这是上个月江北银行与陈督军的秘密资金往来凭证。"她抽出一张泛黄的文件,指尖点在某个数字上,"二十万大洋,经您之手转入军阀账户,用于购买德国军火镇压学生运动。"
沈父脸色骤变,山羊胡须剧烈抖动:"你...你从何处得来?"
兰烬唇角微扬,从领口取出一枚铜质徽章。徽章上镰刀与麦穗交错,在夕阳余晖中泛着冷光。
"中共地下党沪西区委,代号''''焰离''''。"她直视沈父惊恐的双眼,"这些证据足够让您在特别法庭上判十次死刑。"
沈槐序如遭雷击。她踉跄后退两步,然后扶住了红木书桌。三个月来与她回忆往事、和她月下约定、甚至第一面的保护,竟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地下党?
"槐序..."兰烬转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是故意..."
"啪!"
一记耳光响彻书房。兰烬偏着头,左颊迅速泛起红痕。沈槐序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发麻。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动手打女性,更没想过打的会是兰烬。
"你骗我。"她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利用我接近父亲?那些...那些都是演戏?玉中的回忆也是假的?"
兰烬缓缓转回脸,眼中水光潋滟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最初是任务。但后来..."她突然哽住,转而看向沈父,"只要沈行长停止资助军阀,并协助我们转移被查封的进步书籍,这些证据永远不会公开。"
沈父面色铁青,突然抓起案上铜铃猛摇。管家带着四名家丁冲进来时,他颤抖着指向兰烬:"把这女□□给我扔出去!"
"父亲!"沈槐序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在看到兰烬胸前的徽章时僵住。家丁已经扭住兰烬双臂,粗暴地往外拖。她挣扎着回头,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暴雨不知何时已至,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无数浑浊的水花。
沈槐序站在廊下,看着兰烬被推搡着穿过庭院。她月红色的旗袍很快被雨水浸透,乌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就在即将被推出大门的刹那,她突然挣脱束缚,冲向门房处的信箱,飞快地塞入什么。
"小姐!"管家撑着油纸伞追来,"老爷让您立刻回书房。"
雨幕中,兰烬最后望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迷蒙的街巷深处。沈槐序机械地转身,却在经过信箱时猛地停住。她假装整理衣襟,迅速将信箱里折叠的纸条纳入袖中。
书房里的对峙持续到掌灯时分。沈父勒令她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婚期提前到明日午时。当沈槐序终于回到自己院落时,她偷偷打开了那张纸条。
"今夜子时,后门等。"
七个字,墨迹已有些晕开。沈槐序将纸条凑近烛火,熟悉的松脂香从潮湿的纸面渗出。这是兰烬惯用的墨水气味,她总说松脂香能让她想起江南的雨夜。
窗外雨势渐猛,沈槐序盯着铜壶滴漏,每一滴水声都像敲在神经上。她应该恨她的欺骗,可脑海中全是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和临走时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子夜将至,沈槐序披上雨衣,避开巡夜家丁溜到后门。后门临河,平日里是菜农送菜的水路,此刻在暴雨中更显僻静。她刚摸到门闩,就听见极轻的叩击声。
门开一线,兰烬闪身而入。她披上了那个黑色的皮夹克,发梢还在滴水,怀里却紧紧抱着个油布包裹。沈槐序下意识要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雨水,却在半途硬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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