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叹气,也罢:
“陈斩槐。人送外号‘水蝎子’。”说着,将自己如何在泗水一带活跃,又如何因看不惯六分半堂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行径而惹祸上身逃到雁门关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是个水匪,说来其实与六分半堂做的事没什么分别。”陈斩槐自嘲道:“只我为谋财,他们却连人命都不放过。”
“盗亦有道,我明白。”宋雁归终于啃完了手里的馒头,佐了口茶压了压,听完点头称是。
“你赶紧走吧。”陈斩槐无奈提醒:“如今朱勔的人四处找你的下落,守备虽不和他们沆瀣一气,但朱勔毕竟死在雁门关,抓你归案这事他责无旁贷。”她不知道他回到家中见到她安坐一隅翘着脚,悠闲地啃馒头时,一时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要走的,但走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陈兄。”她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
“赶紧问。”他都替她着急。
她却不急着开口。
北风如刀卷,屋外有雪团轰然坠地,她望着窗外黯沉的天,想到如今国号为宋,一时想起自己在武当的时候,听张三丰零星说起过一些陈年旧事。
宋、辽、金、元……
她屈指扣着桌面,觉得自己有必要确认一些事:“如今边境局势如何,陈兄可知?”
“……”似乎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陈斩槐闻言微愣,片刻只发出一声叹息:“局势如何,你昨日不是已看到了吗?”
军需连年不足,辽军侵扰,若只靠发到手里被层层剥削克扣了大半的军饷,莫说作战,连自己这张口都填不饱。
“好在守备昨夜找到了为朱勔所扣的一部分军需物资,虽不过只剩十之一二,到底比没有来得强。”
陈斩槐道:“至于你问我辽人金人的情况……我出身绿林如何能知?真要问起来,恐怕不会有人比守备更清楚。”
宋雁归微微沉吟,以拳抵掌,露出恍然神色:“你说得对。”说着起身往外去。
“你去哪里?”
“守备府。”她一脸理所当然。
“等等!”陈斩槐一把拦住她,他很怀疑眼前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他气笑:“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此刻全城的官兵都在缉捕你。你倒好,自投罗网?”
“陈兄,”她打断了他的输出,目光坚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负手看他,眼里映着烛光,笑。
“你……”陈斩槐一时为她目光所摄,哑然失语,竟也忘了阻拦。
至于守备,当他批完军报,披着霜色回到府中,见到戴着面具负手站在窗边的青衣人时,和陈斩槐一样,以为自己年老昏花出现了幻觉。
但守备毕竟是守备,他倒没觉得宋雁归是疯子,只因他隐隐觉得手下能找到那虽不足一二成但毕竟尚在城内的军需物资,或许与眼前之人脱不了干系。
此时的他还不够了解宋雁归,但很快宋雁归就会叫他大开眼界。
“大人别拘束,”青衣人转身,面具下的声音清亮悦耳,竟是个女子的声音,她自桌边惬意坐下斟一盏清茶:“请坐。”
“……”这是我府上还是你府上?
狄秦失笑,捋了捋白须,想她若要杀他,无需多此一举;而他若此时唤人,不过徒增死伤,遂上前拂衣落座,径直问她来意。
虽常年镇守雁门关,但江湖之事他亦非两耳不闻,可他无心介入江湖之事,因此无论她说什么,提什么条件,他都不打算答应。
他是名将狄青的后人,虽如今寂寂,行事却从不敢辱没先祖之名。
可他没料到她会问他边关外患,辽金孰强孰弱。
守备府的烛火彻夜未熄,没人知道这一夜青衣人的出现,自然也不会知道发生在一夕间的长谈。
直到一个多月后,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为人重伤昏迷不醒,已经成年的皇子们为争皇位内斗不止的消息传回雁门关,与这个消息一同传回来的,还有守备府狄秦的桌案上,朱勔里通金国的证据。
很快,这几则消息就如同插了翅膀般传回汴京,朝野上下,一片震动。
还不等皇帝赵佶追究,闻风而动的蔡京已经第一时间撇清了自己与朱勔的关系,叫以太傅诸葛正我为首的清流一派无半点把柄可抓。
朱勔已死,杀他的人还没找到,但有了板上钉钉的通敌罪证,赵佶也无意再追究他被杀一事。而对于诸葛正我来说,金国近年来背辽自立,崛起扩张之势殊让人心惊,这一番变故,无论出自金国内部还是外部仇敌之手,都只对大宋百利而无一害。
只有一点。官家火速命诸葛正我加强宫中戒备,以护卫自身安全,更恨不得叫他久居宫中,寸步不离。
诸葛正我不由哭笑不得,在谋求身家性命周全一事上,他们这位天子举一反三,比谁都敏锐百倍。
庙堂之外的地方,几方势力关心的重点尤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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