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阳
嘴巴,仰头看向头顶的树冠。
阳光透过一树的枝繁叶茂漏下光影,这样温热但不至于闷汗的季节,让她想起了汪以美的眼泪。
明明是北临最干燥的季节,汪以美却含着泪,带走了眼睛哭得发涩的施嘉意。那一年,她们的身上都泛着潮意。
或者说,汪以美离婚后的一连几年里,施嘉意站在大太阳底下仰着脑袋,也感受不到阳光温度。
她是块梅雨季不幸的木头,在阳光照顾不到的角落独自衰败,她的外壳被油漆裹了鲜亮的颜色,内里却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连情爱都不知道为何物的年纪,施嘉意第一次感受到婚姻的“威力”。十来岁出头的年纪,施嘉意觉得婚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婚姻让一个以工作为重心的女人被两家人念叨,让一个本处于“天真”年纪的孩子被迫成长。
她,她们,除了身份角色不同,无一不是可怜婚姻的受害者。
提起婚姻,陈年的酸痛再次从她的胃里尽数涌上,她平静地坐着,喉咙和舌头连接的地方却像是被高浓度的酸腐蚀。
再次,她下意识地想退缩。
“看来你的问题吓到了我的未婚妻。”
陆垣也眼角含笑,牵起施嘉意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光滑和粗糙,像是沙砾安抚着碧蓝的海浪。
树上的蝉鸣与耳鼓相撞,施嘉意瞳孔一颤,抬眼看他,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个词。
他的声音,手心的温度,以及每当施嘉意表现出退缩时都会明确表示“是我做得还不够好”的安抚性眼神,都像是在对施嘉意说——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陆闻安稚嫩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盘旋。
施嘉意问自己,真的吗?真的会有以后吗?
可没来由地,她觉得这真是个可笑的问题,他们明明滚烫至诚地相爱着,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倒像是把这份真心当成玩笑。
最终,她想,管它呢!以后是幸福还是麻木,是白头偕老还是一地鸡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至少这一刻,他们望着彼此,眼底只有彼此的倒影。
石墩子一圈树影婆娑,施嘉意伸手在自己的领口掏了掏,拎出半条铂金细链,链子底端垂着一枚同色系的素戒,她笑着说:“你陆叔叔说的是真的。这是我们的订婚戒指,我怕丢了,就一直挂在脖子上。”
陆闻安视线一转,男人手上戴着同款戒指。
施嘉意解释说:“他心细,不会丢。我不行,所以找了根项链串起来。”
得到施嘉意的肯定后,空气里的某些成分骤变,置身其间,人都变得舒快明亮。
陆闻安龇着牙齿笑:“姐姐,你们以后肯定会很幸福。”
“你才多大,就知道这些了?”
“……我不小了!”
几人又挨着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晃眼,施嘉意的表针转了两圈,五点了。
傍晚江风又起,吹得人头发乱飞,施嘉意抓着张牙舞爪的刘海,抬眼看了看天:“今天还真是个好天气。”
陆闻安说:“歪打正着。”
三人步行至桥上,阳光还是金灿灿的光晕,施嘉意说:“你的朋友现在还在我们身边吗?”
陆闻安说:“嗯。一直抓着我的衣角呢。”
施嘉意说:“和我们说说你的朋友吧。”
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讲起,陆闻安挑了个不那么无聊的角度切入:“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没人会不喜欢聪明的孩子。
双手懒懒地搭在栏杆上,微热的温度让施嘉意的手心有些汗津津,她说:“你也很聪明啊。”
陆闻安摇了摇头:“这不是我需要的品质。”
施嘉意微不可察地皱眉:“为什么这样说?”
陆闻安:“我们这里的女孩过了十八岁就会有人陆续上门说媒,二十岁结婚对我们来说再正常不过……这里的女孩不需要聪明,也不需要漂亮的成绩单。她们只需要有一个会生孩子的肚子,有一双能割麦子的手,有一张能在大街上吆喝卖东西的嘴巴。”
“我们和城里的孩子不一样……”陆闻安望着滔滔江水,扯了扯嘴角,“我有时候……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坐在教室里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我最终的归宿就是找一个适龄的男人嫁了,那我为什么还要读书,为什么还要学习认字?”
她喃喃说:“文字……文字带给我的,好像只有痛苦。”
脚下是湍急的水流,女孩的话音被风声和激荡的水流声冲散,三人都沉默了许久。
最后,施嘉意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将孩子往自己站的地方揽了揽:“也许……并不是因为看见了文字所以才感到痛苦,而是因为这里——”
她抬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而是因为这里感受到了痛苦,所以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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