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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工哪有不切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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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曼宁的童年是两种极端。

    小时候,他常常跟其他贵族子弟一起玩战棋游戏。棋盘是不规则毛织地毯,每人一卷,印有各自家族的辖地,相互拼接起来,就组成了一张铺满大厅的巨幅地图。

    真实的帝国版图。

    他们个个身穿戎装短靴,手持剑盾,在地毯上肆意奔跑,时而调动军队,时而攻陷哨卡,四处点燃硝烟战火,争夺绿洲、森林和沃野。有一回他输了却不服气,喊仆人拿来剪刀,咬牙切齿地绞断了地毯一角,愤愤砸向对方,说拿去,这地方我不要了,以后都归你。

    对方瞥了一眼,又给原样丢了回来。

    “麦南卡,谁要你这破镇子。”

    那孩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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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年岁推算,他闹这一出洋相的时候,曼宁早已来过了麦南卡。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几千公里之遥的异国他乡,会有一个孩子因为这座他弃如敝履的小城,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被囚禁了数月。

    这世上有两种孩子。

    一种是他,任性地挥舞几下剪刀,就能决定一座小城的命运;

    另一种是曼宁,连“小城”都算不上的故土被炮火夷平,从此就成了随水而荡的浮萍,在偌大的世间孤独流浪。

    恍惚中,裴兰顿仿佛看到小曼宁正站在大厅角落,一条旧袍,满身新伤,黑发间碎雪斑驳,冻红的一双脚覆满了冰晶。曼宁冷眼看着他,也冷眼看着每一个嬉笑奔跑、践踏真实地名、把国土当做游乐场的纨绔。

    和他比原罪,文森特都算得上纯良无辜。

    他至今仍能保有曼宁的偏爱,仅仅是因为……曼宁还不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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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枝刺藜点了胶,按向梢头,微调,再压紧。裴兰顿放下镊子,捏住主干转了一圈。

    成了。

    一株冠幅饱满的“参天大树”,枝形匀称,分岔浑然天成,略略向一侧优雅偏斜。摆在小教堂的框架边一比照,尺寸相宜,完美还原了现实中那棵白橡树,只除了……

    没有叶子。

    晒干的刺藜是枯黄色,显出一派萧索凋零的深秋气息,而裴兰顿想要的,是茂密、葱茏、适合盛夏婚礼的翠绿色。为此,他还需要两道工序:

    其一,喷一层植绒胶雾;

    其二,分层迭次,铺上深深浅浅的碎叶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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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胶雾瓶就摆在对面工作台上,非常显眼,至于碎叶粉……诡异地不见了踪影。

    放哪儿了?

    几分钟前还见过的。

    裴兰顿搁下树枝,起身在工作台四处翻找,一边找,一边伸出手,借着刚才扫了一眼记住的位置去抓胶雾瓶,而意外就在这一秒发生了——

    掌心突地袭来一阵刺痛。

    糟了!

    剧痛钻心砭骨,混沌的神思一霎全部归体。裴兰顿瞬间清醒过来,抽回手,翻开掌心一看:

    虎口赫然多了一道割痕。

    割痕极深,指根处皮肉外翻,鲜血狂流。血液简直没有一丁点粘性,丝滑地淌作一条线,倏忽之间就涌满了掌纹,沿着掌根滴滴答答往下砸,淋漓溅开,落在了刚完工的“白橡树”上。

    究竟是……

    裴兰顿抬眼一瞧——

    裁纸刀。

    对面的工作台显然忘了收拾,只见磨砂海绵上反向架着一把裁纸刀,笔直地指向他,刀尖染得一片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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