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心跳
直到跑下三层楼，易绱才突然刹住脚步——她的肺部传来灼烧般的痛感，膝盖因为不习惯剧烈运动而发抖。

    "哈...哈...人类的...呼吸系统..."她撑着墙壁大口喘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太脆弱了。"

    江皖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马尾辫散了一半，校服领口歪歪斜斜地敞开着。但她却笑得格外灿烂，伸手拨开易绱额前的湿发："但是会脸红、会出汗、会逃跑的学姐..."

    她的指尖突然被抓住。易绱抬起那双不再泛着机械冷光的眼睛，在昏暗的楼梯间里亮得惊人："会逃跑，是因为有想保护的人。"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张谣带着学生会成员出现在转角。她的机械眼镜闪烁着红光："易绱同学，根据校规第38条，在走廊奔跑要写检讨......"

    江皖鸢突然拽着易绱躲进保洁间。狭小的空间里挤着两个人和一堆清洁剂，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易绱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门外张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皖鸢的神经增强器显示两人的心率都突破了120。

    "学姐，"江皖鸢用气音说，温热的呼吸扑在易绱颈间，"你现在闻起来像柠檬味的消毒液。"

    易绱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做着七年来最不"星语者"的行为——躲在保洁间，心跳失控，手掌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门外，张谣的机械义眼扫描声渐渐远去。江皖鸢突然踮起脚尖，在消毒水的气味中轻轻碰了碰易绱的嘴角：

    "这样的学姐，我最喜欢了。"

    阳光突然倾斜，百叶窗的影子像琴键般掠过两人交握的手。保洁间的门把手上，挂着的"清洁中"牌子轻轻摇晃，在墙上投下心形的光影。

    "哇哦~"江皖鸢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易绱的脸颊，"学姐刚才是在保护我吗？"

    易绱的耳尖突然发烫。这种毛细血管扩张带来的温度变化，比任何系统过载警报都要鲜明。她低头整理并不存在的衣领："只是陈述事实。"

    "骗人！"江皖鸢的指尖点上她泛红的耳垂，"这里都出卖你啦！"

    上课铃突然响起。易绱条件反射地启动计时模块，却只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江皖鸢已经抓着她的手腕跑起来，风灌进衬衫领口，鼓动的布料拍打着锁骨——原来这就是"被拉着奔跑"的感觉。

    生物实验室里，教授正在讲解人类神经系统。当全息投影展示到痛觉传导时，江皖鸢突然戳了戳易绱的手背："现在能感觉到这个吗？"

    易绱看着那个微微发红的痕迹，皮肤下还残留着细微的刺痛。她突然抓住江皖鸢的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低头咬了一口她的虎口。

    "疼吗？"易绱松开嘴，舌尖尝到一丝咸涩的汗味。

    江皖鸢的神经增强器爆出一串乱码。她猛地凑近，呼吸拂过易绱的睫毛："这是报复？"

    "实验数据采集。"易绱一本正经地回答，却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这种表情肌肉的自然收缩，不需要任何程序驱动。

    窗外的樱花被风吹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易绱轻轻捏住那片花瓣，指腹感受到植物细胞柔软的弹性。她突然想起七年前被机械覆盖的第一个夜晚，那时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触摸到这样的柔软。

    江皖鸢的指尖突然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两个人的星图烙印同时泛起微光。

    "欢迎回到人类世界。"江皖鸢轻声说，讲台上教授的声音变得很远，"疼也好，笨拙也好，这样的学姐..."

    易绱握紧那只手，第一次放任自己的声音颤抖："嗯，我回来了。"

    阳光透过樱花，在课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那里不再有机械反射的冷光，只有两个少女的影子，和她们终于同步的心跳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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