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坐在角落的地板上，膝盖上摊开一本《银河系漫游指南》，右手小臂上的创可贴已经翘起一个角，露出下面泛红的皮肤。

    姜雨晴鼓起勇气，把一盒新的创可贴放在他身边。

    谢栖迟抬头，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防水型的。"她小声解释，"洗澡不会掉。"

    他拿起盒子看了看，突然笑了："又是小熊图案？"

    姜雨晴耳根发烫："药店只剩这种了。"

    谢栖迟撕开包装，慢条斯理地换上新的创可贴。小熊咧着嘴，和他手臂上其他狰狞的疤痕形成诡异对比。

    "姜雨晴。"他合上书，"你知道银河系有多少颗恒星吗？"

    她愣住了。

    "1000亿到4000亿。"他仰头看她，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透明感，"这么多星星，地球上的烦恼算什么？"

    姜雨晴第一次看清他眼底的东西——不是冷漠，而是某种更深邃的孤独，像宇宙中的流浪行星。

    "但我们现在站在地球上。"她听见自己说，"所以……还是会疼。"

    谢栖迟怔住了。

    当晚，姜雨晴在书包里发现了一张新的便利贴：

    「你说得对。

    ——附：小熊很可爱，谢谢。」

    字迹比上一张工整许多，像是认真写了很久。

    她把两张便利贴并排贴在日记本上，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银河系。

    国庆假期的第三天，姜雨晴的笔记本已经写满了三十页数学题。

    窗外的阳光很好，楼下有小孩在追逐打闹，笑声像一串银铃。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盯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突然觉得它们像一群黑色的蚂蚁，爬满了她的脑子。

    手机震动，林雾的消息跳出来：

    [别学了，来我家。有猫。]

    附带一张照片——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正霸占着沙发，表情倨傲得像女王。

    姜雨晴犹豫了一下，回了个[好]。

    林雾家比她想象中豪华得多。

    独栋别墅，花园里种着整齐的玫瑰，喷泉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姜雨晴站在雕花铁门前，突然有些局促。

    "发什么呆？"林雾从二楼窗户探出头，"门没锁！"

    客厅里，三花猫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真的是在看，猫瞳随着屏幕上的飞鸟转动。姜雨晴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一爪子拍开。

    "别理''''局长''''，它只喜欢谢栖迟。"林雾扔给她一罐可乐，"对了，他待会儿也来。"

    姜雨晴差点被呛到："谁？"

    "谢栖迟啊，就那个——"林雾模仿他懒散的语调，"『孤独是种特权』。"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

    谢栖迟穿着黑色连帽衫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猫罐头。

    他看到姜雨晴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巧。"

    "不巧，"林雾抢过罐头，"我特意叫来的。"

    三花猫"局长"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蹭着谢栖迟的裤脚喵喵叫。他蹲下来挠猫下巴，袖口滑落，露出那排烟疤和已经换成星空图案的创可贴。

    姜雨晴移开视线，假装对茶几上的杂志很感兴趣。

    "别装了，"林雾突然说，"你俩那点事我都知道。"

    谢栖迟挑眉："我们有什么事？"

    "你给她写便利贴，她给你买创可贴。"林雾抱起猫，"老套得像九十年代青春片。"

    姜雨晴的脸瞬间涨红，谢栖迟却笑了："那你呢？每天跟踪我们记录素材？"

    "滚。"林雾翻了个白眼，"我是看你们磨叽得难受——姜雨晴，你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总自残吗？"

    空气突然凝固。

    谢栖迟的眼神冷下来："林雾。"

    "怎么，不能说？"林雾直视他，"因为你爸把你关书房背家谱背到凌晨三点？因为你妈——"

    猫突然尖叫一声跳开。谢栖迟站了起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客厅瞬间逼仄。姜雨晴看见他右手攥紧，指节发白。

    "我去喂猫。"他转身就走。

    花园里，谢栖迟坐在秋千上，"局长"在他脚边大快朵颐。

    姜雨晴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递给他一罐刚从冰箱拿的可乐。冰凉的铝罐上很快凝满水珠，像某种无声的眼泪。

    "林雾是我表妹。"他突然说，"我妈那边的。"

    姜雨晴握紧了可乐罐。

    "那个疤痕，"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脸方向，"是她六岁时被我爸的烟头烫的。"

    远处传来林雾喊他们吃饭的声音。谢栖迟站起来，秋千轻轻摇晃，他的影子落在姜雨晴身上，像一片温柔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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