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戈遗咒
大小的灰白斑块,如同死去的苔藓,赫然附着在皮肤上。触之坚硬冰冷,毫无知觉,竟似石质。急忙用水泼上去,水珠竟凝滞其上,如同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石化!”这二字如同丧钟,在他脑中轰鸣作响。那柄邪戈赐予的不伤不死之身,竟是血肉之躯缓慢僵死的代价!
他发疯般搜罗沐王府尘封的古籍、滇中流传的残破巫书、乃至街头巷尾的诡异传说。终于在一卷描绘古滇国祭祀的褪色帛画旁,几行墨迹枯槁、字迹狂乱的批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滇王铸戈,聚百越巫祝之灵,以生人饲之!戈嗜生血,持戈者沙场不亡,然血肉渐僵,终成石俑,永跪铜鼓之下!石俑掌印,渗水银者,乃魂魄煎熬所化,滋养铜鼓,护佑滇国阴兵不散,国祚不绝!此乃永世之咒,轮回无解!”
真相残酷得令人窒息,老张几经昏死过去。那石寨山跪俑掌心的水银烙印,这柄嗜血的青铜戈,战场不死的邪力,还有自己手背上蔓延的石斑……一切真相大白!
他颤抖着抬起手,就在那灰白石斑的中心,一个清晰的、边缘焦灼的金印轮廓正缓缓凸显。印记中心,一点冰冷刺骨的银亮水银,如同活物般,正极其缓慢地渗透出来!
滇王,那些早已化为尘土的王者!!!他们用最恶毒的巫咒,将活生生的武士炼成不死的怪物,再将其石化,作为维系那幽冥铜鼓国运的永恒燃料。老张,不过是这诅咒链条上,最新的一节薪柴。这青铜戈,便是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仇恨、恐惧、悲凉交织成滔天巨浪席卷着老张,他看着掌心成形金印刺痕中渗出的水银,滴滴而下摔碎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灵魂被抽离时流下的不甘血泪。窗外,寒月如钩,照着案头帛画上无数围绕巨大铜鼓的跪地石俑,空洞的眼神穿透千年时光,与他掌心的烙印无声对望。
奢安叛军终又卷土重来,巨大的攻城槌撞击着城门,声如闷雷。城内所藏之粮药皆尽,而伤者哀嚎遍地,疫病悄然滋生并蔓延开来,绝望如同腐臭的瘴气顿时弥漫全城。
夜来老张立于残破的城楼之上,寒风如刀,刮过他脸上大片蔓延的灰白石斑。甲胄沉重冰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加剧的僵硬。掌心金印刺痕已深如刻镂,冰冷的水银如同细小的泉眼,汩汩涌出,顺着掌纹滴落城砖,留下刺目的银斑。石化的范围已扩至胸腹、脖颈,皮肤坚硬如粗砺砂岩。关节转动时,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如同朽木将折。胸腔里那颗心,跳动得异常沉重、缓慢。守护百姓的执念,不甘将死的愤怒,这些曾如烈焰般的情感,也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被一种深沉的、万古寒潭般的死寂所取代。
城下,叛军的火把汇成一片跳动的火海,映照着无数狰狞的面孔。震天的战鼓与号角声撕裂夜空,最后的猛攻即将开始。
生死决战,就在今夜。
老张茫然而又僵硬地走下城楼,步履沉重如同拖着石磨。鞘中青铜戈感应到即将到来的滔天血气,发出低沉而渴望的嗡鸣震颤,阴寒之气混合着嗜血的躁动,冲击着他麻木的心神。
不!他猛地握紧双拳,石质指节发出痛苦的呻吟,掌心水银渗出得起来更快。
绝不能让这诅咒玷污了昆明城!绝不能让这邪戈再续轮回!他紧握邪戈,如同扼住一条冰冷的毒蟒,避开巡哨,似一道僵硬的影子,没有半分迟疑,拖着沉重如山的石躯,踉跄着穿过死寂的街巷,潜出残破的北门,奔向城门下那片乱石嶙峋、人迹罕至的野地。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石化的双脚仿佛与大地生根。体内那“戈”的嗡鸣越来越狂暴,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疯狂撕扯他的意志,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在颅内炸开。
“呃——!”一声压抑的嘶吼从他僵硬的喉管挤出。他猛地跪倒在冰冷的乱石中,碎石刺入石化的膝盖却毫无痛觉。残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死死抵抗着邪戈与诅咒的双重撕扯。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将挣扎不休、渴望饮血的青铜戈高高举起,向着脚下冰冷坚硬的大地,狠狠贯下!
“噗嗤!”戈身没柄而入!
就在刺入泥土的瞬间,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怨毒与亘古威严的意念,如同沉睡地底的凶煞被惊醒,顺着戈柄狂猛地反冲而上。无数濒死战士的绝望咆哮、活祭者的怨毒诅咒……皆化作实质的洪流,狠狠撞向他的神魂!
他只觉意识如遭重击,眼前发黑。“哇!”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戈柄和泥土上。
地底深处,隐隐传来无数冤魂的尖啸和沉重如心跳的铜鼓闷响!咚!咚!咚!
他死死抓住戈柄,调动起石躯里源自大地的最后沉重,狠狠下压!同时,口中挤出砂石摩擦般破碎的咒言,那是他强行记下的、古籍中隔绝生死的残篇:
“金…印…封…魂…血…戈…沉渊……”
“归于厚土……断尔薪传”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随着咒言吐出,掌心烙印处的水银,如同开闸般疯狂涌出!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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