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包厢内，几人被告知桃夭公子正在陪另一处客人，请他们稍候片刻。

    当中有人略有不快，但因实在期待得见传说中的桃夭公子真容，于是没说什么。

    说起来，他们几人其实平日里并非这些地界儿的常客，有的因家中妻严，有的故作清高，亦有如朱卿尘这般，心不在此。

    但今日要见的这位，却是无论他们哪一个日后说起都不会掉份的存在，甚至能够给他们这些个文人面上增光添彩。

    毕竟，文人们的事儿，怎么说都是雅的。

    这些人一个个面上镇定饮茶谈天，视线却不自觉往门外瞄着。心下思忖着那人是否真如旁人所说的惊为天人，还是不过也是烟花地的一个俗物，枉费他们今日的一番期待。

    那朱卿尘却不同于旁人，此时正目不斜视，生生把茶喝出了吃酒的架势，是一杯接着一杯。

    坐在他身边的李大人见状，赶忙拽着他衣袖提醒道：“卿尘兄，你可别吃多了茶待会内急，错过了佳人面啊！”

    那朱卿尘闻言看了他一眼，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却仍是没有抬头，只坐直身子，半阖着眼睑，似是打定主意当那坐怀不乱的君子，一眼都吝惜于赏赐给美人。

    李大人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下顿觉扫兴，摇了摇头，不再管他。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细细的吱呀声，众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有耳朵尖的听出那应当是桃夭公子的轮椅，急切得直起身子往门外看——

    只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清凌凌出现在了门外，恰如一轮明月镶嵌于门框之内。

    他在浓重的夜色中散发出瓷白的光，似明月在众人漆黑的眼眸当中冉冉升起，真真是浑然天成的一幅海升明月图。

    门内的人皆屏气凝神，双眼眨都不舍得眨一下。只生怕一闭眼，那人便如明月隐入乌云般，陡然消失于深深的夜色中，让他们这些人再也瞻仰不得。

    轮椅缓缓得推行进入，一股暗香随着他的衣摆轻抚着他们的鼻尖，盈盈绕绕，是说不尽的欲语还休。

    这些个眼高于顶的文人此时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便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半句可以吐露他们内心感受的诗词绝句。

    只觉但凡道出，便是落了下乘，俗不可耐。

    待那轮椅行至朱卿尘跟前，他方才抬起头，打算只看一眼。殊不知，这一眼却无限的延长，再也未从那人身上离开。

    惊诧、震惊、无法相信，之后便是无尽的疼。心脏如同被狠狠地攥住，撕扯、捶打，嘴巴却好似被缝住，齿列被粘住，一丝气息都不得存活。

    那人仿佛感受到些什么，此时亦回过头看向他。那眼神却如轻鸿一羽，看他如同看一个过客，一个商贩，即便那一眼也是赐予。

    那人此时真真如同那月下仙人般高远，而自己，就是那月光都不愿笼罩的一片蝇营狗苟。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他使了全力擎起手，捏紧皱缩的胸口，喉头涌起一股腥甜。他想用喝茶掩饰，却在如那人一般瓷白的茶盏中看到了浓浓的一团猩红。

    他闭了闭眼，将那团猩红混着茶水咽下，踉跄得起身，在众人的讶异中仓促离了席。

    沈玉衡没有看那离去的身影，却在其他人面前绽开了他已熟练无比的笑容，三份柔软混着七分清高，这是他的强项。

    那夜宾客尽欢，只除了如游魂般回府的一人，自那夜起便急病突发，缠绵病榻。

    太子殿内，多日无聊的太子此时正摆着棋谱消磨时间。自那日派人将信送往李太傅处，他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期待。

    但这些日子却是半分音信也无，那裴散云也是不知去哪里逍遥，完全不来宫里陪伴自己。想到这里，他将棋子棋子一扔，再无耐心下棋。

    他叫来那日替他送信的小太监刘宝，让他去太傅府探听探听消息。只见那刘宝支支吾吾道：“小人听闻前些日子老太傅便告老还乡了……”

    “什么？！”太子惊诧至极，“为何没有人告诉孤？”

    刘宝低着头怯懦道：“您没问过我……”

    太子闻言一把将棋盘掀翻，扫视一圈怒声道：“这样大的事，竟只有孤一人被蒙在鼓里！”

    “好啊！连你们都不把孤放在眼里！”太子气喘吁吁，周围顿时跪坐一圈，大喊着请他恕罪。

    他气极反笑，颓然坐下。刘宝哪里见过太子这番模样，吓坏了，赶忙安抚道：“太子殿下请息怒！”

    “太子殿下本就不喜太傅大人，太傅告老还乡太子难道不该高兴才是吗？”

    “高兴？”太子反问道。

    “是啊……我是该高兴的。那老东西走了我当然应该高兴！”

    他干笑了几声，那笑却实在太过牵强。

    是，他是不喜那老东西。可他的原意只是想灭灭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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