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东击西
明日便是木迩刹换防之日,泠州总兵从三大营抽调了原先三倍的兵力连夜赶赴木迩刹。
已蛰伏了三日,丛林中的雪尚未化尽,兵士们冻得直骂娘,却也不敢擅动。顾靖之正随郑越驰巡视防线,“将军,卑职……”
“怎的?顾氏族人这点底气也没有?”郑越驰笑哼了一声。这段时日他一直在留意这个年青人,机敏、冷静、胆识过人。初入行伍,举手投足都能出看出耳濡目染的痕迹,难能可贵的是有傲骨却无傲气,他与那任柱显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人,居然相处甚笃。餐风饮露、爬冰卧雪,他亦安之若素。
他从不任人唯“亲”,但真要举贤也不避“亲”,就看他到底是骡子是马。更何况,他郑某人虽不是八面玲珑,却也并非全然不谙人情世故,圣上定的一年之期,万一这“顾氏族人”有个闪失,一年期满他该如何交待?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就是让他跟着自己。他见顾靖之默不作声,便问道:“眼下这情形你有何判断?”
顾靖之沉吟道:“这几日对面多了好些兵不似兵、匪不像匪的游散之人混迹于百姓之中,卑职觉得应是羌军在试探我方的反应。”
“这些人就是羌军的前锋,擅长单兵作战,他们管这些人叫“满天星”。”
顾靖之不禁哑然失笑,郑越驰像背后长了眼睛,“听着好笑是吗?等你跟他们交过手就不觉得好笑了。”
顾靖之见他神情肃然,便也不敢轻视, “那他们如此明目张胆,除了试探、挑衅,怕是还有其他目的。”
“何以见得。”“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郑越驰赞许地点了点头,心道:果然是将门之后。
腊月廿二丑时二刻,星月无光,朔风裹着雪子横啸千里,呵气成霜,几乎要将万物封在这寒夜里。突然一支鸣镝划破了夜的沉寂,有人疾呼:“羌军摸过来了!”
木迩刹与羌笃以一条浅沟为界,如今沟里的水早被冻成了冰砣子。浅沟以北三丈开外就是泠州守军的防御工事。防线上的守军闻声而动,火把四起,铁甲锵锵穿梭列队。
火光掩映之下可见羌军密密麻麻越沟而来,打头的已掠到了防线两三丈远处竖起了盾墙,抵挡守军的箭弩,进军速度也就缓了下来。
部分兵士正在准备投石机,郑越驰示意他们略等一等。依旧由箭弩手主攻,持长矛的士兵守着坡前两个关隘,阻击零星冲锋而至的羌军。一番攻势下来,守军以静制动,羌军折损过百,却依然不折不挠,一线铺开如潮水般涌来。
郑越驰等大部羌军冲至防线前不远处,命令士兵们投石机、滚木、弓弩轮番上阵,一时间羌军哀嚎声不绝于耳,死伤惨重。
顾靖之拿着令旗奉命守在最高处的岗哨,察看着周遭的异动。果不其然,正面交锋的防线两侧隐有人头攒动。定睛细辩,这些人着玄色衣帽,以黑巾覆面,正如幽冥使者般借着暗夜沿坡沟往两侧包抄。
顾靖之伏低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影影绰绰的夜行者,鸣镝的棱角硌得掌心微微生疼。
就在他们将要形成合围之势时,又一支鸣镝腾空而起,呼啸着划过夜空。丛林中蛰伏已久的泠州兵士一跃而起,随即看到涂了荧光草汁液的令旗在高处挥舞,瞬间就如群兽脱困,倾巢而出,喊杀声震天。烽火台上燃起的柴火让那些夜行者无所遁形,他们没想到更有黄雀在后,惊诧之下两队首领遥遥交换了下神色,迅速调整战术,四散开来分头突击。
顾靖之在上方看得真切,见他们个个身法诡异,招式狠辣,想起郑越驰之前所说的“满天星”,近身搏杀恐非上策。按说郑将军应闻声前来指挥作战,哪怕派个副将来,莫非前方战况胶着令他分身乏术,无暇顾及?眼下敌军正处于狭长的坡沟中,战机稍纵即逝,顾靖之略一犹豫,手中令旗翻飞,示意泠州兵士化整为零,形成若干个鸳鸯阵。
“满天星”单兵作战剽悍刚猛,但碰到擅长沟壑作战的鸳鸯阵便算遇上了克星,此阵长枪、藤牌、长牌、腰刀、狼筅、镗钯相□□合、天衣无缝,“满天星”们冷不丁就被刺上一枪,扎上一镗钯,操着叽里呱啦的羌笃语暴跳如雷又无计可施,几轮下来真被扎成了满天星。
顾靖之正倾身俯看,有人从身后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他遽然一惊腰刀出鞘,郑越驰浑厚的嗓音压低在耳畔,“是我。”
“将军”,顾靖之释手归鞘,欲执礼,郑越驰抬手压了压,扒着哨岗的边沿去看底下的战况,饶是暗夜里都能看出他抑不住的笑意,调侃道:“虎落沟壑被鸳鸯欺。”
“请恕卑职越俎……。”
“等他们出了坡沟,咱们鸳鸯阵的威力就削减了,这减的可就是将士们的鲜血和性命。”郑越驰拍了拍顾靖之的肩头,“当机立断,干得好!”
“谢将军宽宥,前方战况如何?”
郑越驰故作沉重道:“羌军窃以为得了木迩刹的城防图,此战志在必得。因而兵力充足,攻势猛烈,若非早有预备,怕有失守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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