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
微微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轻声应道:“好!”
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伸出食指和中指,递到他面前,说道:“我最近可一直在勤练射箭呢,等会儿演练给你看。”手指上都因拉弓弦结出了茧。
他眼中闪过一丝疼惜。
去年他回帝都时,我在他王府的演武场看他射箭。当时他兴致颇高,手把手地教我。那时,我射箭的准头实在是差,能射中箭靶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可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好好练”,我便暗暗记在心里,回府后立刻在将军府中设了箭靶,每日勤加练习。无论学什么,我向来都是全力以赴。
褚明晏看着我手上的茧,将我的手握于掌心,心疼道:“不行!你手臂上有伤,不可拉弓。我给你讲军事纪要吧。”
我虽有些失落,不能向他展示我多日来的成果,但一想到能听他讲兵事,立刻兴奋地点点头,应道:“好!”
每当与他相对而坐,我最痴迷的便是听他纵论兵事。从北境崇山峻岭间的雄关险隘,到变幻莫测的兵法韬略,他总能信手拈来,眉飞色舞间仿佛将万里沙场铺展眼前。
这些军事学识,本就是师父倾囊相授的课业。身为将门之后,我深知若想辅佐父亲与褚明晏,兵法韬略乃是立身之本。然而以往所学皆停留在兵书典籍之间,虽能对答如流,却始终缺乏真刀真枪的历练。正因如此,我才主动请缨,投身于父亲肃清海寇的战事之中,渴望在血与火的淬炼里,将纸上谈兵化作破敌之策。
日光照进窗棂,我拽着褚明晏的袖口往书房走。墙上那幅用青蓝赭石层层晕染的北境舆图,是我耗费半月心血描摹而成,此刻正静静悬于白墙,等待被赋予更多隐秘的军事注脚。这北境舆图,我曾在他书房见过,便默记了下来。
“此处隘口需用朱砂标注。”他修长的指尖点在图上某处,光晕在他眉骨投下暗影。我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颤,将红墨郑重地落在绢布,墨痕晕开时,恍惚见他目光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涟漪。
“为何对兵事如此执着?”他忽然开口。
我垂眸轻笑,说这是承继父亲的志向,却不敢承认案头那些被烛火烤卷的情报,都藏着想为他分忧的私心。其实,我之所以如此努力地去熟知这些,不过是想尽自己所能帮他罢了。只有深入了解,才能更好地排布如何搜集情报,应对战事,在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给予支援。
他站在地图前,对着墙上挂着的大幅北境地形图,详细地讲解着这一年多来北境的布兵排阵,一边讲,一边在图上插上小旗做标记。
当讲到山脉走向时,我好奇地靠近地图,踮起脚尖,努力伸出手指去指图上的关隘。他见状,也跟着靠近我,从我的背后轻轻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指,带着我的手在地图上准确地落下位置。
我因为一直踮着脚,身子有些不稳,突然晃了一下,慌乱之中,我连忙伸手去扶桌子。与此同时,他也迅速伸出手,想要扶住我。结果,我慌乱间突兀地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他下意识地稍稍一带,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倒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手臂将我圈住,呼吸扫过发顶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我仰起脸,看见他耳尖泛起薄红,那是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从未有过的神色。
他仓促后退半步,袍角带起的风掀动案上兵书,却依旧用平稳的语气继续讲解,仿佛方才的旖旎只是错觉。
我一直当他是兄长,平日里与他亲密接触,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此刻被他环抱住,我也只是微微一怔,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待夕阳浸透整张舆图,我将北境山川脉络刻进脑海。但我深知,纸上得来终觉浅,那些标注在绢布上的险关要隘,终究需要踏破霜雪去丈量,才能真正成为护他周全的铠甲。
晚膳时,我特意吩咐厨房备的是褚明晏爱吃的菜。
暮色漫过将军府飞檐时,嬷嬷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檀木食案,菜肴蒸腾的热气在暖黄烛光里缠绕。褚明晏向来不喜仆从近身,此刻便只有我和他落座。他瞥见桌上的菜肴时,浓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清蒸鲈鱼配着嫩姜,西芹百合切得方整,都是他最爱的菜式。
常年军旅生活的习惯,我原以为他会如往常般三两口扒完饭,却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象牙箸,将剔去细刺的鱼肉轻轻搁在我碗里。烛光在他眼底流转,映得那双常年浸着杀伐之气的眸子温柔如水。
“尝尝这个。”他又夹起裹着糖霜的山药。
我的瓷碗渐渐堆成小山。
待我咬着春笋慢吞吞咀嚼时,他已双手抱臂斜倚在太师椅上,烛火映着他的影子,随着他偶尔晃动的膝盖轻轻摇曳。
“多吃些。”他忽然开口,“可别被风吹跑了。”
我咽下最后一口莲藕汤,故意歪头逗他:“太胖了,你抱不动。”
话音未落,我整个人已腾空而起。褚明晏稳稳托住我的膝弯,将我托举到了他肩上,我慌乱间揪住他胸前的银线盘扣。穿过垂花门时,他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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