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鬼与木头人(八)
晨光熹微,傅煜晨站在温府大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蒋家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像是磨在他神经上的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
“傅教头,早啊!”蒋廷嘉跳下马车,一袭月白色锦袍,手中折扇轻摇,活像只开屏的孔雀,“温小姐起身了吗?”
傅煜晨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蒋公子来得真早,小姐尚未晨起。”他特意在“真早”二字上微微加重,暗示对方的不合时宜。
蒋廷嘉却浑然不觉,反而凑近一步:“那正好,我带了城南王记的桂花糕,温小姐最爱吃的。”他晃了晃手中的食盒,“听闻是照着温府秘方做的。”
傅煜晨盯着那食盒,眼神微冷。王记的桂花糕甜得发腻,温睿诗尝过一次就再不肯碰。她真正爱吃的是府里厨娘特制的少糖版本,这件事除了贴身丫鬟和傅煜晨,没人知道。
“蒋公子有心了。”傅煜晨侧身让路,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请到花厅稍候,我去通报小姐。”
穿过回廊时,傅煜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这已经是蒋廷嘉连续第七天登门了,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送诗、送画、送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温睿诗出于礼节不得不接待,但傅煜晨看得出她眼中的不耐越来越难以掩饰。
“他该不会又来了?”温睿诗正在梳妆,从铜镜里看到傅煜晨的身影,肩膀立刻垮了下来。
傅煜晨接过翠儿手中的梳子,示意她退下。五年来的朝夕相处,他早已熟悉如何为温睿诗梳理那一头如瀑青丝。
“带着王记的桂花糕。”傅煜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说是照着温府秘方做的。”
温睿诗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天呐,还按着秘方做的,他知不知道东西甜的发齁。”她突然转身抓住傅煜晨的手腕,“帮我赶走他好不好?就说我病了,或者去庙里上香了,或者——”
“小姐,”傅煜晨无奈地看着她,“蒋家掌控着北方三省的丝绸贸易,老爷特意嘱咐过要礼待。”
温睿诗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坐回去:“那你至少陪着我,不许走开。”
傅煜晨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遵命。”
花厅里,蒋廷嘉正不安分地东张西望,看到温睿诗进来,立刻起身相迎:“温小姐!今日气色真好,可是为见小生特意装扮的?”
傅煜晨站在温睿诗身后三步处,眼神微冷。温睿诗今日不过是寻常的淡粉色家常裙装,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钗,哪来的什么特意装扮?
“蒋公子说笑了。”温睿诗勉强一笑,在主位坐下,“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蒋廷嘉像是没听出她话中的疏远,献宝似的打开食盒:“特意给小姐带的桂花糕,趁热尝尝?”
甜腻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温睿诗的笑容僵在脸上,傅煜晨见状,不动声色地倒了杯清茶放在她手边。
“多谢蒋公子美意。”温睿诗小小咬了一口,立刻端起茶杯猛灌,“只是近日胃口不佳,怕是要辜负公子的心意了。”
蒋廷嘉却像得了什么鼓励,突然伸手握住温睿诗的手腕:“小姐瘦了!可是思念成疾?小生这几日辗转反侧,茶饭不思——”
傅煜晨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蒋廷嘉那只不知死活的手上,想象着用何种角度能最快将其斩断。但他表面依然平静,只是轻咳一声:“蒋公子,茶凉了。”
蒋廷嘉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傅煜晨注意到温睿诗悄悄在裙摆上擦了擦被他碰过的地方,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他胸口的郁气散了几分。
“听闻下月有灯船会,”蒋廷嘉毫不知趣地继续道,“不知小姐可否赏脸与小生同游?”
温睿诗刚要婉拒,傅煜晨已经上前一步:“恐怕不便。小姐那日已答应陪老夫人去慈恩寺上香。”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温睿诗惊讶地看了傅煜晨一眼,随即会意:“是了,祖母早约好的,实在抱歉。”
蒋廷嘉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堆起笑容:“无妨无妨,改日再约便是。”他突然压低声音,“小姐可知,家父与杨侍郎交好,近日得了件稀世珍宝...”
傅煜晨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杨侍郎”三个字。五年前赏花宴的刺杀,最近林中出现的毒箭,都与这个杨侍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假装整理窗帘,实则全神贯注地听着蒋廷嘉的每一句话。
“...是一尊南海珊瑚观音,据说能保佑姻缘美满。”蒋廷嘉意味深长地看着温睿诗,“家父说,待我与心上人定下婚约,便赠与我们...”
温睿诗的笑容已经开始挂不住了。傅煜晨适时上前:“小姐,老夫人约的针灸时辰到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味着“快逃”。温睿诗如蒙大赦,立刻起身:“蒋公子,实在不好意思,祖母的病耽误不得...”
送走蒋廷嘉后,温睿诗瘫在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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