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早见月和莫川的相处时间进入倒计时。

    莫川原本打算给学校请假好好和早见月玩几天，但早见月认真想了想，告诉莫川保持常态就好，莫川的离开已经像是小行星撞地球，是一件很特殊很特殊的事，那么让离别前的生活保持之前的样子，也许可以让小行星撞地球……显得不是那么骇人。

    但有些事是无法遮掩的，早见月和莫川的所有努力，就像早见月小时候用蜡笔给报纸上的人脸重绘五官，只是徒劳又滑稽的矫饰。

    莫川的妈妈每天都会来找莫川。六年前莫川的失踪给这位母亲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心灵创伤，所以她雇佣了一群保镖，每天在莫川下午放学回家时卡点上门，都是呼啦啦一群人。莫川和早见月根本无法在家“独处”，在学校的时间反而成了唯一正常平淡的时光，莫川和早见月没有告诉同学他们家庭的变化，大家平安无事地相处，这时候莫川就佩服早见月的先见之明了。

    但很快，学校生活也没了。莫川的妈妈告诉莫川，莫川的爸爸之前在出差，得知找回莫川后，就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很快就到；莫川还需要和她去办一堆手续，需要去各个部门证明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解除和早见月父子的户口本关系……这些手续很繁琐，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莫川的爸爸在五日后到了。莫川的眼睛和嘴巴随了妈妈，眼窝深邃，嘴唇红润，唇珠丰满，鼻子则随了爸爸，又高又挺，鼻梁中间有个小小的驼峰。他们三人站在一起，谁看都知道是一家人。莫川的爸爸在路上和莫川的妈妈电话沟通过，不知道莫川的妈妈是怎么说的，总之莫川的爸爸带了好几箱酒和烟和补品，各个包装精美，堆在早见月家一楼，就像茅草屋里现珍珠。

    莫川的爸爸对着早见月他爹一阵感谢，最后又递上一个厚厚的大红包，给早见月他爹，一个小红包，给早见月。早见月他爹挑了挑眉，照单全收，客气也没客气，早见月也没说话，默默接过，站在一旁装哑巴，倒让做好一番拉拉扯扯准备的莫川爸爸落了空。不过如此一来，莫川再想赖在早见月家，也没道理了。

    莫川的爸爸看起来是个大老板，外表平和，内里傲气十足。他知道这六年来早见月父子对莫川有“养育”之恩，此番恩情不能简单用金钱衡量，但另一方面，他又看不上早见月他爹这副混混做派，痛心自己儿子白白失去了六年接受优质教育的机会，还好自己儿子看起来没长歪……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带走莫川，与早见月父子切断联系，让一切回归正轨。

    正轨。莫川的爸爸就这样给莫川和早见月的六年下了定义，而莫川可以拒绝妈妈，面对气场强大的“爸爸”时却行不通了。

    莫川的爸爸用理所当然地语气问莫川：“既然我们来了，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

    莫川答不上来。

    莫川的妈妈大概察觉到了莫川对早见月的依依不舍，拢过他的肩膀说：“我们还要在这住几天，把手续办完，我们回家了也可以跟你的朋友们联系的，好吗？”

    于是莫川在放学后的第四个小时，背着书包跟他的父母离开了。

    这栋小楼再次恢复寂静，早见月他爹今日收了礼又拿了钱，又终于甩掉了个小累赘，难得心情不那么坏，他见时间晚了，决定去街上饭馆搓一顿，甚至好心问早见月去不去。

    早见月不说话，低着头噔噔噔往楼上跑。早见月他爹哼了一声，只觉得他儿子又蠢又笨，当初死皮赖脸把人带回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还投入感情，别人家的狗，能养熟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去饭馆点了份卤猪头，太咸，于是带回家赏给早见月，顺便让他看着猪头清醒清醒。

    结果等早见月他爹推开门，早见月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早见月侧身躺在床的一侧，空出一半的位置，等再睡十几晚，早见月才能后知后觉，以后不用留出一半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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