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选择
双不再掩饰、沉静却彻底疏离的黑色眼眸——似乎妄图从中挖掘出一些什么。

    可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手腕一拧，刀尖狠狠在石壁上一戳，火星迸溅。

    长刀骤然归鞘。

    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她转身便走，身影在雾中微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话：

    “今日起，你我师门情谊，恩断义绝。”

    话音落下，再无停顿。

    “他日再见……便是敌人！”

    “你好自为之。”

    清冷的背影投入浓雾，瞬间被翻滚的白吞噬，只留下一个萧索决绝的轮廓，快得没有一丝留恋。

    柳重焰望着那片消失的背影，神色复杂难辨。

    惋惜？或许有。愧疚？他不知道。但最终，所有的挣扎都沉淀下来，化为眼底深处一片冷然的决断。他缓缓吸了一口冰冷的、浸满雾气的空气，将胸中最后一点翻涌的情绪彻底压下，佩剑嗡鸣，剑身上的魔纹尚未褪尽。

    他不再犹豫。

    脚下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迅疾的黑影，果断地、义无反顾地，朝着最初晏雪临与贺和风战斗的方向，疾射而去。

    浓雾再次翻涌聚拢，遮蔽了所有痕迹。

    远处，广念巧身影与葛丘及另外两名刚刚汇合的年轻弟子相遇。

    “师姐！柳师兄呢？贺师兄怎么样了？”葛丘急切地冲到广念巧面前追问，脸上写满不安。

    “...柳师弟......”她顿了顿，声音听不出起伏，“他与贺师兄一道善后。”

    迎着葛丘茫然又隐隐不安的目光，广念巧微微侧过脸，只吐出四个字，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稍后便来。”

    ………

    柳重焰踏回那片狼藉的林间空地时，尘埃已然落定。

    贺和风——玄清门大名鼎鼎、实力强大的大师兄，此时却狼狈地仰面倒地，双目紧闭，胸膛微弱起伏，显然只是昏死过去。

    而三步开外，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静立着，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人，红衣纷飞，仿佛方才那场足以碾碎山石的冲突从未发生一样。

    柳重焰眯了眯眼，贺和风毕竟是玄清门大师兄，实力在一众仙门弟子里也是排的上号的，可面对这狐妖......竟然也什么也做不到么？？

    一股混杂着骇然与更炽热贪婪的寒意窜上脊椎。

    要是这份力量......能吞噬入腹的话。

    “阿焰。”

    晏雪临的声音响起，慵懒依旧，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柳重焰几乎是本能地、更深地敛藏起周身每一丝躁动的魔息，让那张温顺清俊的面孔成为此刻唯一的伪装。

    红衣狐妖没有回头，只淡淡问道：

    “你不跟他们走？”

    这问句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捅向他二人之间那扇名为“信任”的、摇摇欲坠的门。

    他刚在心底确认了漓丝可能的背叛，此刻柳重焰的去留，于他而言，不再仅仅是利用价值的衡量，更像是一块投入死水、能映出他此刻狼狈倒影的试金石。

    柳重焰抬眼，对上晏雪临终于转过来的目光。

    柳重焰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狐妖状态实在太不对劲了，难道贺和风跟他说了什么？

    那句询问，就好像…是等一个答案，一个能暂时抚平被刺痛的信任的答案。

    “不......”少年犹豫着开口，声音低沉下去，恰到好处掺入了几分被抛弃的、可怜兮兮的落寞之情。

    他微微摇头，视线扫过昏迷的贺和风，再落回晏雪临身上时，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隐晦、近乎挑衅的笑意，如同在说：

    看，仙门已将我驱逐，你我才是同类。

    “......我已回不去了。”

    既是陈述，也是投名状，更是对晏雪临无声的安抚——在对方刚被心腹捅刀的时刻，他选择了留下。

    晏雪临的眸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审视的目光，似乎要剖开他温顺的皮囊，直视其下翻涌的魔气与算计。

    然而，柳重焰眼底那抹被抛弃的“真实”落寞，以及那句“回不去了”带来的微妙慰藉，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暂时压住了他心中翻腾的疑虑和背叛带来的刺痛。

    晏雪临不得不承认……他需要一个支点，哪怕这个支点本身也摇摇欲坠。

    “走吧。”

    晏雪临忽而收回目光，转身，广袖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语气恢复了惯常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回忘忧阁。”

    他没有追问“回不去”的狼狈细节，没有探究柳重焰与师门决裂的具体过程。

    此刻，那个盘踞在忘忧阁深处、名为“漓丝”的毒刺，才是他亟待拔除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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