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前夜下了雨，这里的泥土除了最边上一点是湿的，翻出来的泥土都是干的。

    这个簪子应该是这两天翻出来的。

    他指腹摩挲着簪尾"暄和"的刻痕，突然感到颈后拂过冰凉的吐息。

    意知州下意识以为是漾轻舟，刚想说话，却看到地上的影子。那不像是漾轻舟，看着应该是女生。

    意知州不觉得是初醉栖，她从来不会这样沉默的站在他身后。

    "轻舟？"他回头唤道，目光却钉在地上扭曲的影子上：纤瘦的轮廓，裙裾如烟散开，绝不是漾轻舟的身形。

    意知州回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澜笙。

    可她不是死了吗？

    如果说上一次她出现是因为吊灯上的血，那这次又是什么呢？

    林澜笙站在槐树下，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意知州感到不解，按理来说他从副本到现在，并未真正的和她有过交集，林澜笙不应该来找他。

    月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躯体，旗袍下摆滴落的不是水珠，而是细碎的蓝光。她脖颈上深红的勒痕像一道裂开的笑唇，可那双眼睛却盛着活人的哀戚。

    “你......"意知州刚开口，她倏然后退，如被风吹散的雾，飘向密林深处。

    腐叶在脚下碎裂成骨殖的声响。意知州追到密林腹地时，林澜笙的身影已融进黑暗。眼前只剩一座龟裂的石碑，碑面爬满血管状的苔藓，中央刻着四个泣血的大字：

    永生即永死

    "给我荷花灯。"

    林澜笙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意知州猛然后退，见她从碑后探出半截身子，腰部以下已消散成萤火。

    "在房间......"他想起那盏被遗忘的荷花灯——今晨醒来时，荷花灯不知为何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林澜笙的瞳孔骤然收缩："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如烛火般熄灭。最后消散的唇形分明在说：救她。

    意知州在幽暗的林中穿行，枯枝在脚下发出脆裂的哀鸣。林澜笙的身影早已消散在雾气中，如同被夜色吞噬的萤火。

    他驻足四顾，只听见风穿过树梢的呜咽，像无数亡魂在窃窃私语。

    “该回去了。"他喃喃自语，掌心银簪的寒意渗入骨髓。

    沿着来时的血泥小径折返，未名湖畔的景象让他心头骤紧——漾轻舟的白玉扇钉在岸边，扇骨延伸出的红线绷直如弓弦；惊时涧半跪在湖石上，匕首疯狂剐蹭着地面，石屑混着暗红血珠飞溅。

    "知州！"惊时涧抬头时眼中布满血丝，"醉栖和寻溪...消失了！"

    意知州呼吸停滞："什么时候？"

    "两声落水响！"他指向湖心的手有些颤抖，"我转身只看见涟漪，她们站的地方只剩这个——"

    染血的珍珠发卡躺在他掌心，卡齿上缠着半截红线，"连挣扎的水花都没有！"

    湖水清澈得令人窒息。月光穿透水面，湖底什么也没有。

    “进林子了？"意知州声音发涩。

    “两秒！从落水到消失只有两秒！"惊时涧的指甲抠进湖石裂缝，"就算是鬼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意知州突然冲向湖畔。

    在惊时涧的惊呼声中，他纵身跃向水面。

    指尖触及湖水的刹那——

    嗡！

    剧痛炸裂太阳穴。

    黑暗如潮水吞没视野的最后一瞬，冰凉的吐息贴上他耳垂：

    "你看见了吗——"

    那声音熟悉而又陌生，又像他自己的声音，却又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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